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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我哭笑不得,只好自言自語到,「我寧可相信讓我號交是一句謊言,可是怎麼沒人告訴我呢,韓晨陽,你太過分了!」

  晚上,一個人在實驗室裡寫論文,唐君然發資訊過來說小徐師兄幫我開了幾副藥要帶給我,我順手回復,我在實驗室,現在出去不了,要不改天我自己去拿好了。

  他沒回復,我也沒去追究,直到有人敲實驗室的門,我打開一看,唐君然笑眯眯的站在外面,手裡提著一包藥,跟我解釋到,「下班順便帶來的。」

  我有些訝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你,也幫我謝謝小徐師兄,最近實在是太忙了,趕,老闆要回來了。」

  他還站在門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我接過藥包,無意間觸碰到他的手心,滾燙的一片,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臉上有種不自然的泛紅,呼吸也有些急促,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唐君然,你是不是發燒了?」

  大半的身子倚在牆上,他搖搖頭又頭,「有些低燒,沒事的,最近熬夜累了,抵抗力有些下降,出個汗就好了。」

  我連忙穿上外套,拿上錢包,不顧他的反對,「我去藥店買藥。」

  第一次去唐君然的家,確切的說是他和小徐師兄合租的公寓,很簡單的家。

  他對我買來的藥都很驚訝,「江止水,你什麼時候學中醫的,桂枝、生薑、紫蘇,都是發汗解表的藥。」

  我淡淡的笑,「以前隨便看看的,碗就放在那裡我來收拾,等藥好了喝完了就去睡覺。」

  他安安靜靜的坐在桌邊,手指按住太陽穴,閉起眼睛,整個人立刻鬆懈了下來,屋子裡暈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打出很深的陰影,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平靜安詳地宛如睡著。

  心底流淌過一道溫柔而酸楚的心疼,那似乎是近似於本能的反應,他手心裡還捏著一份全英文的病歷資料,他的側臉忽然就和爸爸的樣子重疊在一起,在我面前毫不掩飾顯露疲態的他,安靜的像一個熟睡的小孩,讓人忍不住的心疼。

  輕輕的把杯子放在他的手邊,然後用手給他試溫度,手心剛貼了上去,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沖著我笑笑,端起杯子,孩子氣的皺皺眉頭,「這麼難聞,肯定很苦。」

  我翻白眼,「誰讓你生病的,醫生也知道藥難吃呀,活該,自己不好好的照顧自己。」

  他還是笑的沒心沒肺的,「唉,醫者不自醫呀。」然後他端起杯子,環顧四周,「江止水,有沒有糖,給我拿過來,我怕苦。」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走去廚房勺了一勺白糖給他,他緊鎖眉頭,臉別過去咕嘟的喝下去,然後迫不及待的找水漱口,我實在是忍俊不禁,「唐君然,你快去睡一覺吧,出一身汗就退燒了。」

  他頭,倦怠的神情慢慢的浮上,眼睛一瞬間的明亮,隨即又沉靜下去,他望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試探的問出來,「能不能先不走,陪我一會?」

  在我的眸光,投入他的眼中之際,我頭,他那緊抿的唇角,竟蕩漾出一個笑容,眼神也泛起幾絲溫柔,「呵,真好。」

  也許是疲倦到了極,他幾乎是躺在床上就睡著了,我默默的凝視了他兩秒鐘,這一刻我竟然覺得他是這麼柔弱,我的心忽然湧上一股熱流,酸酸的,好沒來由的一陣心軟。

  從來沒有過的,但是卻如此的真實的他。

  原本想自己靜下來仔細想想對他的感情,結果心湖又掀起了一絲漣漪,我不由的自嘲的笑笑,輕輕的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我在客廳裡看資料,差不多到了十一的時候小徐師兄回來了,他看到我坐在桌子旁很是意外,揉揉眼睛再三確認,「呦,小江妹妹,我沒認錯人吧?」

  我笑笑,做了一個噤言的手勢,壓低了聲音,「唐君然有發燒,先睡去了。」

  「那你怎麼在這裡,這個時候你應該在……」他「嘿嘿」的笑的詭異,目光望門那裡投去,被我狠狠的瞪了回來,「唉,我開玩笑的,他這幾天太忙了,身體是不太好的樣子。」

  「你要不要吃夜宵,廚房還有皮蛋瘦肉粥?」

  他頭,一邊脫外套一邊打呵欠,「累死了,做醫生累死累活的,小江妹妹,你不知道,小唐從昨晚到今天下午一直在手術室裡,怪不得身體這麼差的,唉,我們這種新手最累了,手術要全程跟進,被使喚來使喚去的,沒一地位。」

  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話,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師兄,我是覺得你比以前滄桑多了。」

  「工作壓力大,沒辦法。」他勺了一口粥,「嗯,不錯,熬的很濃厚,小江妹妹手藝不錯呀,呵呵,以後誰娶了你,誰的福氣。」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他馬上改口,「錯了,小唐那個傢伙真有福氣,唉,你們倆兜兜轉轉的也終於走到這一步了,讓我們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說呢?」

  他呵呵的笑,「他是很悶的人,即使心裡在乎一個人,也從來不會說出口的,那時候我們都看的出來,他對你不捨得,還是眼睜睜的看你走,當時我們都奇怪,問他為什麼,他說,你值得更好的,我們也沒多說,不過這回總算是主動了一回。」

  這個答案讓我有些意外,我輕輕的咬住了嘴唇,目光的不由的投向那扇門,「師兄,我和他之間存在一根刺,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但是如果有一天始料不及的被提及的時候,也許會造成無法癒合的創傷。」

  他深深的歎氣,「蔣迎熙是吧,我不太清楚你們之間的事情,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快樂。」

  我低低的笑,心裡沒來由的沒過一絲的恐慌,仿佛暴風雨來臨前沉悶的壓抑,「嗯,快樂就好了,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小徐師兄送我回學校,我回實驗室通宵,樓道裡安安靜靜的,我故意加重腳步聲,然後看一盞盞燈,在眼前緩緩的綻放,空蕩的回廊裡,冷風從呼嘯而入,與實驗室殘存的風息連成氣流,將門扇輕輕扯開一線,細長的白光,緩緩的伸展,繼而消失不見。

  就這樣吧,我告訴自己,我已經太累了,真的不能再思考,我有預感,這個故事開始便成錯誤,便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我究竟在苦苦支撐著什麼,也許我只是想證明,我曾經擁有過。

  人,真的可以一旦擁有,別無所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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