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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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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過,和喜歡的人走在路上,希望永遠沒有盡頭,可是我卻巴不得快快到達終點,這樣的氣氛實在是尷尬,三年,即使時間刻意的去銷毀過往的印記,那段記憶一樣在我們心中成為永遠不被提及的傷處。 他曾經欠我三個生日禮物,欠我一杯可以暖手的紅茶,欠我一段溫暖。 還有未完成的承諾。 可是,沒有人願意再提起,我們故意裝作一切已經過去,可是還有痕跡。 到了學校,他在門口停下腳步,笑著問,「止水,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覺得很悶?」 我想點頭,卻只是輕輕的歎氣,「唐君然,我很早就知道你這個人很悶了。」 猝不及防的,他蹲下來,我看見他烏黑濃密的頭髮和高挺的鼻樑,腳上一緊,原來他在給我綁鞋帶,頓時心如雷擊,酸楚的幾乎落淚。 他起身,還是笑的風輕雲淡,「有時間來我們學校玩玩,學校後面百草園又進了新的植物,很漂亮的,下次把李楠喊來聚聚,即使在一個城市,我都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我點點頭,「下次讓李楠師兄請客。」 忽然他的電話響了,我估計是醫院值班室叫他的,也並沒有挽留,眼見他攔下一輛計程車,鑽了進去,絕塵而去。 突然嘈雜聲傳來,我一抬頭,面前突然開闊,路口接著車水馬龍的寬闊大道,喧囂人聲撲面而來,與剛才相比,竟好像兩個世界。 我看著唐君然,就以為我們兩是一個世界,原來他走了,我還是要回到現實中。 輕輕的歎一口氣,轉身欲走,剛邁了一步,竟有些許留戀,幽幽的往他離開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驚聞背後有聲音傳來,「江止水。」 我轉身,韓晨陽就站在我面前,牢牢的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半是無奈半是挫敗的跟他打招呼,「韓老師你好,好久不見了。」 「江止水,你這個小孩子。」 冷風拂過,陽光也被輕輕的撩動,映得他的五官明滅不定,從沒聽到過他這樣的語氣,仿佛突然生疏了,心裡沒來由空落落的,我有些惶然,看著他的眸色,猜不透眼前的男人,「找我有事?」 「你這樣的表情我倒是第一次見,你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孩子,原來我一直低估了你。」他的眸色突然轉暗,深邃的讓我猜不出深意,「為什麼擅自的結束遊戲,我們之前不是玩的好好的,你也挺享受的。」 並沒有被侮辱的羞恥感,我甚至覺得這樣譏諷的話語,對我來說是一種警醒,就像小時候做錯事,我寧可爺爺奶奶打我一頓,也總比他們不聲不響對待我好。 我只是笑,努力的把笑意洋溢到眼底,「那個人,是我喜歡的,抱歉。」 他也笑起來,帶著幾分無所謂,「挺不錯的眼光,可惜……」 「可惜什麼?」 「江止水,你終究還是一個小孩子,怎麼裝還是個孩子。」 我氣惱,別過頭不想理他,忽然眼前一黑,他的手掌附在我的額頭上,溫熱的,我看進他的眼眸,仍是倨傲、強勢,還深藏那樣的意味,不甘,征服,嘲弄。 只是當時我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 空氣中還殘留著唐君然的味道,可是在陽光下卻顯得薄涼,韓晨陽那個「可惜」深深的烙在我心裡。 這場愛情從開始就註定是個悲劇,我的付出、癡戀不被祝福,我心已經如履薄冰,脆弱的不能再受任何輕微的撞擊。 忽然想起張愛玲的《沉香屑》——「請您尋出家傳的黴綠斑斕的銅香爐,點上一爐沉香屑,聽我說一支戰前香港的故事。您這一爐沉香屑點完了,我的故事也該完了。」 請你沏上一杯茶,靜靜的聽我說過往,你的茶盡,我的故事卻還在上演。 日誌 11月12日 時間是澄清的東西,即使在過去太多太多年,在億萬宇宙的乙太間,也可以看清它的軌跡。 回憶是美好又難以割捨的東西,品味之間,頓生感傷。 《虹之女神》中的岸田智也和佐藤葵就在一家小唱片店邂逅,沒有預料的走到一起,他被誤會是跟蹤狂,在夜晚來臨的時候襲擊她。 智也和小葵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他們都在各自追尋著,沒有女人緣的男主遇上了大大咧咧又堅強的女主,然而故事的開始,他就再沒看見她了。 他始終對美麗的少女缺少免疫力,唯獨對於小葵,他卻無法把她當作女生。她幫他追女生,幫他寫情書,把他當作自己電影的男主角,她行動的每一步似乎都給予了暗示,可是,他什麼也不明白。 刺眼的陽光,嚴厲的呵斥,安靜的屋頂,和無限延伸的時光。 她是如此愛他,只是,她沒有說出口。 青澀的年華一去不復返,最後她在飛機的墜落中死去。 小葵的妹妹找到多年前的情書,他看著忽然笑了出來,在反復的朗讀中,他漸漸發現了白紙上的秘密。 「優柔寡斷我喜歡,毫無鬥志我也喜歡,一個人什麼事情都不做,我還是喜歡,感覺遲鈍的你我喜歡,你的笑臉我最喜歡。」 最後的哭聲消盡在垂直雲端的彩虹之中,莫大的悲傷突襲而來,催人淚下。 死亡是世界上最悲痛的事情,有再多的遺憾、愧疚、思念在死神面前通通歸結於零,無論怎樣,那個人永遠不會知道,永遠不會聽見。 可是,青澀年華,純真的愛戀刻骨銘心。 我想,我應該優美的死去,在巨大的悲傷中,合上眼,就看見他們的笑臉,還有過去的歲月飛速的閃過。 那時候,我們都是好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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