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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晚上李楠師兄接我去吃飯,我不喜歡打車,寧願去擠公交,平常的下班高峰,華燈初上,站牌下等待那車明黃的溫暖徐徐過來,塞進密密匝匝的人群,規律的擁堵,然後隨著公車一起搖擺,移動廣播電視裡放著介紹南京各大景點的節目。

  我指著螢幕問,「師兄,你去過那個教堂沒?」

  他抬起頭,有些意外,「聖保羅教堂,白下區那個,沒有去過。難道你是基督教徒?」

  我搖搖頭,「不是,沒什麼,只是很好奇,問問而已。」

  他笑,「是不是準備考試了,要臨時抱抱上帝的腳?」

  我做悲切狀,「要是有用的話,我天天給上帝燒香算了!」

  視線一直沒有從節目上移下來,一幕幕的都是綠蔭圍繞的教堂,有雕花彩色玻璃,巨大十字架,通明的吊燈,我不由的心存嚮往,李楠師兄不知道,當年唐君然答應我的三個生日禮物,其中一個就是陪我去這所教堂。

  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到向陽漁港時候,已經遲到了,韓晨陽站在大堂裡面等我們,微微鎖著眉,李楠師兄抱歉的解釋,「不好意思,遲了,路上有些賭車,小丫頭非得做公車。」

  他有些意外,目光轉向我,倒也沒說什麼,「上去吧。」

  一進包廂,我就被嚇到了,一半的人是我不認識的,而且衣冠楚楚,看上去很有來頭的樣子,其中一個美女姐姐特別亮眼,站在窗前笑靨如花,小波浪的卷髮,粉白相間的高領毛衣,下配一條嫩黃的及膝短裙,腳上是一雙帶透明水鑽的白色淺口細跟皮鞋。

  簡直是從時尚雜誌上走下的都市麗人,我不淑女,也不熟女,充其量是宅女一隻,永遠到不了那種羽化登仙的境界。

  李楠師兄顯然也有些意外,但是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禮貌的寒暄了一會就落座,也許是覺察到我放空的眼神,低聲問我,「是不是有些不習慣?」

  我點點頭,誠懇的回答,「彆扭,但是沒辦法,我的信條就一個字——吃!」

  他笑起來,「好樣的,別抬頭的吃。」

  澳龍刺身口感極佳,拆下來的龍蝦頭翹須昂揚在木船上,耀武揚威跟活生生似的,冰上隱隱浮動著白汽,襯得龍蝦肉晶瑩剔透,還有烤鰻香嫩,小鮑魚的肉質很結實,扇貝味道鮮美,黑椒洋蔥牛仔骨,都是我愛吃的。

  這種地方,偶爾來吃還是可以,如此消費,我還是汗顏。

  幾圈敬酒下來大家也差不多都熟悉了,原來我們不太熟的人都是省裡有些來頭的人,還有中央的,來這裡開會,官僚和學生一桌,實在詭異。

  我不喝酒,儘管是2000年的法國Chateau Margaux波爾多,我仍然喝我的鳳梨果汁,我心情不錯,沒必要用酒為難自己。

  我的胃已經被威士卡喝壞了,只能容的下低濃度的酒精。

  吃到差不多最後時候,我起身去洗手間,外面空氣很好,不由的多站了一會。

  深秋的南京,華燈初上之際,投身於黑夜的懷抱之中,豪華飯店,燈火通明,包間大廳歡聲笑語不絕於耳,窗外是流雲暗夜,天上人間,競相輝映。

  我看的出神,冷不防後面有陣陣清甜的酒氣傳來,還沒回頭,手腕輕輕被鉗制住,真是卑劣的遊戲,我不由的皺眉,「韓晨陽,你是不是喝多了?」

  他笑起來,走廊璀璨的光華齊齊墜到他身上,說不出的溫柔,深黑的眼眸中斂去了那股倨傲的神采,他附在我耳朵處,低沉醇厚的嗓音,「小孩子,幫我一個忙。」

  我心裡明白了八分,探頭一看,美女姐姐身影出現在轉角處,不可抑制的笑起來,「風流債,債主上門了,欠債還錢,沒錢央告,明人不做暗事,做暗事不是英雄。」

  我挑釁的看著他,他掠起我耳邊的長髮,在手指上纏繞,絲絲縷縷撩的我的脖頸發癢,剛想伸手去阻止,他的薄唇便貼在我的唇上,輾轉吸吮,一點一點再一點,我模模糊糊的問,「非得搞成這樣呀,拍電影都是利用視覺假吻的。」

  唇上輕輕的被咬了一下,我吃痛,他小聲嘀咕,「小孩子,專心點!」

  他的吻柔和纏綿,輾轉不息,我的大腦開始失靈,看上去薄涼的嘴唇吻上去火熱,直至滾燙,簡直不可思議。他的舌在我舌尖挑逗,讓我魂不守舍,親吻如春水流瀉,無處不在,掀起無數的漣漪,我能夠嘗到他嘴裡香甜的紅酒味道,我甚至有種墜入蜜糖水的錯覺。

  一半的假戲,一半的真做,我們遊走在曖昧的邊緣,不進不退,保持平衡。

  他離開我的嘴唇,輾轉到了我的耳垂,極其晴色的啃噬,然後一路向下,沿著脖頸到鎖骨,他溫熱的呼吸,噴薄在我皮膚上,引起陣陣戰慄。

  難得我還保持清醒,承受兩重火熱的煎熬,雖然看不到美女姐姐的表情,但是毒辣的目光讓我如針氈一般,只想隱身或是掉線。

  我低聲問,「韓晨陽,美女姐姐是你老情人?」

  他愣了一下,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小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東西,不知道就別開口。」

  我嗤之以鼻,「冷血的傢伙,跟我這個小孩子在這裡做戲,刺激人家美女姐姐,你說你安的什麼心?」

  他的手托起我的臉頰,眼眸直直的看進我的眼睛,「讓她死心!」

  我覺得可笑,又有一絲憐憫,伸出手環住他的脖頸,他微微怔住了,我順勢附在他用粵語低低的說,唇角若有似無的劃過他的耳廓,「何解你用情沒法專一點,掛著那大情人嘴臉,為何原是刻薄自私,身邊女士甘心去受你欺騙,誰都盼望能為你做錯事,寧願到未來又自哎自怨,星相書一早說出,別纏著那迷人而自私的天蠍!」

  他輕笑一聲,「到底還是小孩子,相信星座一類的東西,單純的可愛!」

  我被歧視,很不爽,轉頭看去,美女姐姐已經很識趣的離開,連忙松了手,正色對他說,「你生日的超值附贈,怎麼說你也太賺了,我先走了,不陪你玩了。」

  他也不挽留我,手一松,「我送你回去?」

  我剛想拒絕,一旁有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我送她回去!」

  我有些驚訝,「趙景銘,你怎麼在這裡?」

  趙景銘一旁還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看見此景,便紛紛告別,他上前幾步,站在我的身邊,對著韓晨陽伸出手,「你好,趙景銘。」

  一瞬間,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韓晨陽的眼眸淩厲的一閃,那股傲氣和超然自上而下散發出來,他勾起唇角,微微的笑,「韓晨陽。」

  趙景銘心裡怕是也有了譜,聲音也變的柔和,問我,「止水,我送你回去吧!」

  我點點頭,沖著韓晨陽禮貌的笑笑,然後進包間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飯店。

  趙景銘走在我前面,不說一句話,嘴唇緊緊的抿著,我覺察到一絲冷僵,無奈的笑笑,「趙景銘,好巧啊!」

  他突然停住腳步,清澈的眼睛深藏著暗流,「是挺巧的,江止水,不巧我還看不見你們兩親熱的鏡頭呢!」

  我滿不在乎的撇嘴,「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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