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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荷衣正待細看,卻見一個青衫女子從裡面奔了出來,欣喜地叫道:「爹爹,你回來啦!哥,快出來,爹爹回來啦!」

  那女子身材高挑,雙眉如畫,一身短打,看上去一副雄糾糾的樣子。模樣卻十分好看。

  秦展鵬拍了拍女兒的頭,笑得甚為慈愛,道:「雨梅,你娘好麼?」

  「好,好,前些時剛病了一場,哥哥回來,陪她說了幾天話,就好了。」秦雨梅道。說話間,一個高個子青年也大步走上前來,荷衣見他雙目炯炯,氣宇軒昴,膚色微黑,猿臂蜂腰。談笑之間自有一股英氣。

  「你們兩個來得正好。這一位是楚荷衣楚姑娘,我新請來的副總鏢頭,雨桑你可就降職了。」

  秦雨桑哈哈一笑,道:「有江湖劍榜排行第一的楚姑娘替我們撐腰,莫說是降職,就是爹爹要我去扛大旗,掃地都值得。」

  荷衣本覺自己來得突兀,一來便要替下秦雨桑的頭銜,正深感不安,聽他這麼一說,不覺對他大有好感。

  她剛要開口,秦雨桑又道:「還有一件好事,對咱們的鏢局也大有好處,爹爹不在,我已替爹爹應允下來。」

  秦展鵬訝道:「哦,是什麼好事?」

  秦雨桑指著一個正從大門緩緩走出來的灰衣青年,道:「這一位是峨眉山的賀公子,今早剛剛到,說很願意替咱們效力。」

  荷衣一看灰衣青年,腦袋一下子大了起來。

  「賀回?」

  「你想不到?」賀回淡淡地道。

  「你幾時……幾時想起……來這裡做鏢頭?」荷衣結結巴巴地道。

  「在鏢局裡做鏢頭是一項很好的職業,我嚮往以久。」賀回不冷不熱地道:「尤其是做楚姑娘的屬下。我們一起押鏢,切磋的機會一定很多。秦總鏢頭,是麼?」

  「這個……唔, 有賀公子加盟,當然是意料之外的大好事。不過……不過……」秦展鵬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得罪哪一個,只好看著荷衣。

  「賀公子降貴紆尊,願意跟著我來到太原這個遠離老家的地方,我荷衣還有什麼話可說呢?」荷衣笑了笑,道。

  「既然無話可說,楚姑娘押鏢的時候,別忘了叫上我。」賀回拱了拱手,一溜煙地就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秦雨梅咯咯一笑,道:「楚姑娘,你別生氣,我們都已看了《江湖快報》,他輸了你一劍,不服氣,想找機會找回場子。倘若他說話不客氣,我替你跟他吵架。我最喜歡和人吵架了。」

  秦展鵬哈哈一笑,道:「我這女兒跟我一樣,是個直腸子,楚姑娘可別見怪。」

  「這個,我不知道姑娘與賀公子有過節。如若姑娘覺得不妥,請言明,我們一定會辭了賀公子。」秦雨桑看著她,誠懇地道。

  「不用不用,我是副總鏢頭,他是我的屬下,哪裡會有不妥?」荷衣不介意地道:「就算是不妥,也是他覺得不妥。」

  吃罷一頓豐盛的接風宴,見過了秦夫人,荷衣回到自己的房子裡。秦雨梅早已差人將房子收拾一新,屋內一切雖不如聽濤水榭那麼富麗堂皇,卻也經過一番精心佈置,陳設講究,雅潔可喜。她小歇了片刻,秦雨梅便晃了進來,拉著她出去逛街。

  「女人嘛,我們是女人嘛。」秦雨梅樂呵呵地道:「咱們鏢局就在市中央,好玩的地方可多啦。不過咱們還是先逛布店,再逛首飾店,餘下若還有時間,就逛一逛脂粉鋪罷。」

  荷衣笑了笑,想不到她雄糾糾氣昴昴的樣子,逛起商店來卻是標準的女人品味。倆人在布店裡買了些時新的湖紗,綢緞,交給裁縫鋪子做了幾套衣裳。又在首飾店裡買了兩對綠玉耳墜。雨梅一定要送荷衣一串綠玉珠子,荷衣只好笑納。正當要往她脖子上掛時,卻發現她的胸口還掛著一個紅繩子,底端拴著一個小巧的玉瓶。不禁大為好奇地道:「荷衣,這是什麼?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荷衣只好道:「嗯,是個瓶子,裡面裝的是……是一些藥丸。」

  「你有病?要隨時吃藥麼?」雨梅仰頭看著她道。

  「這……」荷衣輕輕地道:「不是我的藥。 現在也沒有用了。」

  「那就扔了吧。把藥掛在胸口上,多不吉利!」

  「我……我已經習慣它在我身邊了。」荷衣撫摸著那只玉瓶,忽然想起那張蒼白清秀的臉。心中不覺一酸,神情亦隨之黯然下來。

  「好啦好啦,戴上這串珠子,避避邪也好。」雨梅眼珠子一轉,見方才一問已觸動了她的心事,趕緊把珠子掛在她的脖子上。

  兩個人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你發現了沒有,那個賀公子,神秘兮兮的樣子,話好象特別少。是不是南方的男人都是這樣?」雨梅忍不住問道。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荷衣咬著嘴唇,斜著眼睛看著她笑。

  「人看上去還湊和……」雨梅吐了吐舌頭。

  荷衣看著她,一個勁兒地笑:「他還只是湊和?要知道他出道很早,眼底下原本是沒有人的。我贏的那一劍也不過是僥倖而已,再來一次我很可能就死在他劍下了。何況,他竟也沒有受傷,可見我的劍對他而言,威力也不過如此。」

  「你發現了沒有,你其實特別謙虛。」雨梅也笑了起來:「什麼時候我們倆也切磋切磋?我使的是槍。」

  「龍門十三槍,誰沒有聽說過?只怕我的劍還沒有揮過來就被你挑了去了。」荷衣道。

  「你知道,我哥哥的槍法比我要霸道很多。」

  「是麼?」

  「其實他的脾氣一點也不霸道。」

  「你提他的脾氣幹什麼?」

  「因為我哥哥喜歡你,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雨梅向她擠擠眼,道。

  荷衣道:「你曉不曉得女人通常有兩大無法克服的愛好?」

  「啊?」

  「第一就是喜歡做媒,第二就是喜歡當媽。女人在這兩個問題上從來都是有機會就絕不錯過的。」

  雨梅一吐舌頭,道:「你說的話,怎麼這麼透徹呀?喂,我可是真的喜歡賀回,你一定要替我想想辦法。我一看見他就頭暈。」

  荷衣笑得腰都快斷了,道:「你認得他不過才兩個時辰而已。」

  「認得一個男人一個時辰就夠了,我比較傻才多花了一個時辰。賀回,就是賀回,我非他不嫁。」

  「你怎麼這麼可愛啊?」荷衣禁不住摸了摸她的臉。

  「噓!荷衣,你看,賀回和我哥哥在一起呢。他們……他們莫不是一直跟著我們?」雨梅的臉一下子通紅了起來。

  「你不是喜歡賀回麼?讓他跟著我們豈不好?」

  「哪裡哪裡,賀回一臉狡猾,我是怕我哥哥被他帶壞了。」雨梅急著道:「他們倆個怎麼能在一起?賀回這種人,只有我才對付得了。」

  荷衣笑得快喘不過氣來,賀回和秦雨桑卻追了上來。

  「有什麼事這麼開心,楚姑娘?」秦雨桑笑著道:「我爹爹不放心,怕姑娘剛來就被雨梅帶著瞎逛,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有什麼地方我們不該去?」雨梅噘著嘴道:「除了窯子我們不可以去之外,哪裡都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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