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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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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彬是來找過我,不過我們根本就沒有動手。」 「不是你,那麼會是誰?」沈桐冷冷地問道,顯然對荷衣的話一字也不信:「他走的時候明明告訴過我,他要來找你。現場上又有你的馬和包袱。」 荷衣看著自己的劍,道:「我講的是真話。如若我想隱瞞,就不必自己走出來。」 「你是說,你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 荷衣看著對面的飛簷,一字一字地道:「知道,因為他們已經來了。」 「了」字未落,忽聽得一陣丁當之聲,兩個披著長髮的灰影,鬼魅一般地從遠處飄了過來。方離朱喝道:「來者何人?」 「閃開!」荷衣將她一推,只聽得「砰」的一聲,灰影手中一個筒狀物輕煙一冒,方離朱應聲倒下。 她一倒,六劍只剩下了五劍,卻已將來人團團圍住。 灰影原是一男一女,女的明眸皓齒,長裙襲地,落地的時候,輕得好象是一片剛剛從樹上吹落的木葉。而她身邊的男子身形微慢,竟也是濃眉朗目,極為英俊。他的右脅之下柱著一個漆黑的拐杖,衣襟飄飄,右腰之下一片虛空,一條右腿已齊根而斷。他看著女子發出一筒毒針,皺了皺眉,道:「老十,下次能不能換一種配方,這筒針的氣味實在難聞。」說著,他竟從懷裡掏出一條繡花手絹,厭惡地將鼻子掩住。 荷衣的腦海裡閃出一個名字: 唐十。唐家的老十,那個慣使毒針的女人。 女子咯咯一笑:「三哥,氣味難聞卻著實管用,我特意為你配了一瓶解藥。」她遞過去一個小瓶:「打開,塗一點在鼻子下就聞不到了。」兩個人明明被五柄劍團團圍住,卻是視若無睹,談笑自若。 沈桐沉喝一聲,道:「唐十唐三,兩位是願意俯首就擒,交出解藥呢,還是願意死於亂劍之下?」 唐十嬌笑道:「三哥,他們問我們呢。你看咱們是俯首就擒好,還是被亂劍砍死好?」 唐三淡淡地道:「一樣都不好。」眼睛卻盯著慕容無風:「近來江湖上好象瘸子不少。除了我之外,這裡還有一個。」 荷衣有些緊張地看著慕容無風。以他的驕傲,聽了「瘸子」兩個字,一定會很生氣。 慕容無風的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他緩緩地道:「我和江湖沒什麼關係。不過唐家一出手就是一筒『百脈神芒』,在殺人的問題上,倒是大方得很。以前一直風聞唐門子弟門規甚嚴,一般輕易不肯出手,對毒物更是慎用。看來,要麼是傳聞有謬,要麼是門風有失。總之是一代不如一代。」 唐十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手上的暗器從外形上看,和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針」一模一樣,而她在江湖上常用的,卻是「五毒神針」。這「百脈神芒」是雲南五仙教的密傳暗器,一般用袖弩發射。她拿來之後略加改進,裝進針筒裡,一次可以發出一百多針,還是第一次使用。而這個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底細。她笑了笑,笑得有些尷尬,對唐三道:「這個人有趣,我喜歡。待會兒走的時候記得帶上他。咱們家裡不是一直缺藥師麼?」 唐三冷冷地道:「這個人,哼,咱們不一定供得起。」 「怎麼供不起?這位大哥貴姓?你一頓吃得很多麼?」她一面笑嘻嘻地說著,一面一撒手,五支毒鏢飛了過去。卻見人影晃動,翁櫻堂的雙手在空中疾抓,已用肉掌將飛鏢好象摘豆子一般地摘了下來。唐十看著他的手,道:「翁老闆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連本姑娘的毒鏢都敢碰。」那手,原本該立即起泡,迅速腐爛才對。現在看上去,莫說有泡,連雞皮疙瘩都沒有。 翁櫻堂道:「哪裡哪裡。早就聽說唐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以前老一輩配製的毒藥,我還真不敢碰。」 慕容無風淡淡道:「老一輩的東西,也不過如此。這毒鏢上的『馮乙散』就是以前唐家的一個姓馮的丫環配出來的。後來她嫁給了唐選,雖是妾,也是唐家的媳婦。」 唐十的臉漲得通紅,她忽然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是誰。 那個傳說中殘廢著的,連起床都很困難的神醫。十幾年來一直和蜀中唐門做對,專門破解唐家毒藥的那個人。 慕容無風。 每一次一種新的毒藥行世,過不了幾天,雲夢谷外的各大藥鋪就開始出售解藥。他甚至研製出一種預防性的急救解毒丸,可以針對幾乎所有唐門的傳統毒藥。據說江湖人士幾乎是人手一瓶。 自從有了慕容無風,唐門的事業和聲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不過眼前的慕容無風看上去,比唐十的想像要健康得多。在她的想像中他應該是一個被風濕和病痛折磨得變了形的男人。一舉一動都離不開旁人的服侍。而他看上去卻氣定神閑。若不是坐在輪椅上,若不是衣擺下隱然而現的,因多年萎廢而顯得纖弱無力的雙腿,他簡直和常人無異。 她知道慕容無風極少出穀。卻想不到他竟會輕車簡從地出現在這裡。四周一定暗伏不少保護他的人手。她開始想自己該怎麼撤,從哪裡撤。 唐十笑著對唐三道:「三哥,這五個峨嵋的歸你,那個楚姑娘歸我,好不好?」 「不,」唐三的眼光緩緩飄向荷衣,道:「楚姑娘歸我,剩下的都歸你。」他拐杖點地,人已如疾鳥般飛起,身形在空中一轉,鐵杖生風,直逼荷衣的「天臺」、「靈泉」二穴。荷衣一讓,閃過他霹靂般地攻勢,卻聽得「當」的一聲,唐三的拐杖已被灰衣侍從的一條鐵棍架住,一個聲音輕聲道:「這個人交給我,你快去救方姑娘。」 她抱起方離朱,看見慕容無風的身邊只剩下了翁櫻堂。另一個侍從也加入了戰陣,正幫著五劍合鬥唐十。 方離朱的臉色青紫,已沒了呼吸。 「她怎麼樣?」永遠是那樣平靜的語調,他好象局外人一般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荷衣慘然道:「死了。」女孩子的身子原本是柔軟的,在她的手上卻漸漸僵硬起來。 慕容無風摸了摸她的手腕,在她的身上飛快地點了十幾處穴道,道:「還有救。你跟我來。」 翁櫻堂把三個人帶到了北樓的私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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