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施定柔 > 結愛·異客逢歡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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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儘量小心。」 「那我……會不會死?」 「不會的,我保證。」他微笑,「你不是要你的頭髮嗎?這樣是最快的辦法了。這叫內丹。通常的情況下我們在一起你是人丹。今晚就讓我做你的人丹吧。」 他的指尖帶著一股寒意,如一枚旗子輕輕撫過她光滑的脊背。她背對著他,看見床裙上鑲著的閃鑽在燈光下五顏六色地閃爍著,地板上有一道長長的身影。 他進來得很快,痛得她抽了一口氣,身子隨即僵硬了,幾乎不能動彈了。他雙手握住她的腰,似乎要幫她站起來。可是她不但起不來,胸腔都似被一股森冷的銳氣充盈著,呼吸一下都痛。她大口地喘氣,胸口被他撫弄得堅硬起來。修長的手指撫到她的唇間,按進去,她輕輕地叼住,然後她吃了痛,用力地咬了一下。 一定很痛,他卻沒有縮手,一直讓她咬著,仿佛這樣所有的疼痛都有了著落。她只覺整個身子都跟著他下墜,無邊無際的深淵,不知何時是底。然後,他一下子將她頂到高處,火熱地撞擊著。她頓時失去了重力,全身被他舉起來,像一道彩虹升到半空,所有的肌肉都被他拉扯著近乎強直。他們一直緊崩著,他從各個角度擠壓她,沒完沒了地要著她,然後她便喜歡了,換了姿勢,角力般糾纏上去。她流了很多汗,開始只是呻吟,叫著「賀蘭」。後來漸漸氣短,連名字也叫不出了,只是雙眼惺忪地看著前方,沒有思考,沒有顧忌,只有最原始的快樂。他們配合默契,像一對野獸在叢林間跋涉,沒有目標,不是不停地向前走,向前走。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他終於停下來,她已累得沒有半分氣力。踉踉蹌蹌地到浴室洗澡。水有點冷,她還是不清醒,貓在他身上叫痛。他輕輕地撫慰她,幫她清洗、幫她擦淨身子。溫存體貼、柔情款款。她忽然想,《聊齋》不就是這樣的麼?一見鍾情,日日盤桓,狐狸精一點一點蠶食著人的元氣,直至乾涸。也許她也是這個結局吧?他將她送到床邊坐下,披上睡袍,從行李中找出盲杖,問她冰箱和飲水機的方向。她又迷茫了,覺得這一切不過是生活中最普通的一幕,晏爾新婚,乏累了,丈夫給妻子倒杯水,如此而已。 在陌生的屋子裡他完全找到不到方位,只能沿著牆走。倒了水,一隻手摸索著送到床邊。她一飲而盡,喝得太快,幾乎嗆住,他輕輕替她拍背。 「還要喝嗎?」他問。 「不要啦。」 「好點沒?」他說。 「挺好的。」皮皮覺得,在祭司大人面前也不能失掉了氣度。自己剛才的表現太哀怨了。明明想要,到最後都是自己纏著他,卻擺出一副受虐的樣子。 「這麼說……」他坐到她身邊,「你很享受?」 「那個……啊?……」 皮皮想說,當然不是啦。又怕祭司大人自責技術不好,要改進。技術還是挺好的,就是很折騰,顛來倒去,反反復複地折騰。賀蘭解釋說,若不是為了她的頭髮,其實也不必用這麼長時間。皮皮左思右想,沒想出合適的回答,一抬頭,黑影又壓了下來。 半夜,皮皮忿忿地說:「那一盒是不是被你全用光了?」 「還剩兩個吧?」 「那你是不是吸了我很多的元氣?」想著自己的頭髮,皮皮欲哭無淚。 「你吸了我的還差不多。」他說。 「為什麼我的腰很痛呢?」 「我給你按摩。」 他用指在她周身的穴位按壓。她原本已累得昏昏欲睡,給他一按,就像點了火一般,身體又開始發熱。他像瑜伽師那樣用手掰動她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過了一個小時,她已完全清醒了,不知不覺滿臉通紅,尤如喝醉了酒一般。 「看你,臉色多好。」他幽幽地笑道。 他輕輕地將她的身子一撥,讓她面對著自己。將牡丹的花瓣灑在她身上。 「我餓了,要吃夜宵了。」 他用蜂蜜灑滿了她的全身,然後用嘴銜著著花瓣遞到她口中:「要不要嘗嘗牡丹的味道?」 這回他是緩緩地進來的,態度很溫柔,動作很節制。他一面慢慢地深入,一面俯身下去,用嘴一點一點地咬掉她身上的花瓣。 「我以前是這樣吃東西的。」他說。 她輕輕地喘氣,瞪大眼睛,看著他像一隻趴在樹上的樹獺,來來回回地舔掉了她身上的每一處蜂蜜。 「喜歡這樣嗎?」他問,眼中帶著一絲頑皮的笑。 祭司大人很喜歡遊戲哦。 皮皮輕輕地撫著他的頭,悄悄地說:「喜歡的,賀蘭。」 42 什麼是故事? 故事就是這座賓館,四平八穩的建築,年深月久地站在那裡,風雨無阻地等著你進來,進來扮演一個角色。 你進入了角色,心靈千變萬化,你傾泄欲望,忘了承載這個故事的房間。 你走進不同的房間,你走進不同的故事。 皮皮和家麟之間的是不需要故事的。他們曾經如此親密,他們擁有共同的童年、記憶、和夥伴。可是,從開始,皮皮與賀蘭之間就有個巨大的空隙,靠著強大的故事來支撐,強大到除相信,無法置疑它的真相,強大到不自覺地陷入其中扮演個角色。 可是,自從家麟離開皮皮,在皮皮的心中,另一樣東西同時也垮掉。 信任。 每當一個人企圖靠近她的時候,她變得非常疑心。 天亮的時候外面開始下雨。雨聲很大,夾雜著雷聲。 皮皮聽見自己包裡手機的鈴聲大震。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賀蘭靜霆,他還在熟睡。頭壓著枕頭,長長的睫毛偶爾閃動一下。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打開手機。 「皮皮!」 「啊,奶奶?」 「你媽說你去西安了?」 「是啊,您沒看見我寫的條子嗎?」 「皮皮,別怪奶奶迷信,你能趕緊回家嗎?」 「怎麼啦?」 「今天早上我到金福寺門口給你算了一卦。師傅說,你這幾天有大災。」 皮皮奶奶每天早上都去金福寺晨練,有段時間和門口算命的老頭子混得廝熟,經常可以免費諮詢包括股票、健康、婚姻、子孫乃至如何找到丟失的鑰匙之類的資訊。 「唉,奶奶,您知道我不信這個的啦。奶奶我還有事,掛電話啦。」 「喂喂,等等。我們關家就你一根獨苗,萬一出了什麼事,讓奶奶怎麼活呀!」 「您又來啦。上次不就是您聽信哪位大仙的話硬讓爸買個什麼股,結果把全家的錢都套進去?您還信哪?虧還沒吃夠嗎?」 「不是上次那位師傅。是位新來的師傅,人人都說他算得准。皮皮,人家『純陰不生,純陽不長』,你八卦純陽,命硬克夫。今年是陽年,這個月是陽月,你是金命,今年土旺,土旺埋金……」 「好啦好啦,」皮皮打斷奶奶的話,「這幾天我過馬路小心點,總可以了吧?」 「好好的幹嘛突然要旅遊?是學習太緊張嗎?」 「是啊,奶奶。」 「那萬事小心,天天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吧,奶奶惦記著呢。」 「好。」 皮皮掛了電話,心頭一動,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按了幾個從來不用的功能鍵。 手機上有萬年曆,查出這一周的天干地支。 電腦就在手邊。皮皮立即上網查詢。 今是「戊戌」日,純陽, 到黃昏就是「丙戌」,再次純陽。 她的腦中烏雲密佈。 多米諾骨牌忽然間倒向另一個方向。疑心發動,細節開始新的組合。 天天接觸新聞的人都知道故事的背後還有故事。同一故事從不同的嘴裡說出來,會有不同的版本。 那個和她只有一面之緣的蘇湄,為什麼會碰巧出現在舞廳?那個九百年前的故事她為什麼知道那麼多的細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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