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施定柔 > 結愛·異客逢歡 | 上頁 下頁 |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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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打量她的眼神更怪了,不過還是以專業的態度回答了她:「慈禧太后喜歡吃白牡丹,據說味道很甜美。」 「請給我七朵白牡丹吧。」 沒奈何地交了錢,她挑了七朵半開的牡丹,在家裡放了一晚,早上起來,正好盛開。一路花氣甜美地捧著,好像捧著一尊佛像。在早班地鐵上為了花她擠在最後,地鐵的玻璃正好合在她身後。幾個男人擠著她,她兀自抵擋著,但人氣畢竟是污濁的。出了地鐵,人憔悴,花亦萎靡了三分,幾片花瓣卷了起來。皮皮不得不折進洗手間,給花莖上灑了一點水。公車倒不擠,這個別墅幾乎人人有車。但下車時一位胖大嫂正好打她的面前過,手一掄,一朵花掉下來,沒來得及拾,又給人踩了一腳。 到達閒庭街56號時,只剩下了六朵。 六朵也好。六六大順。 皮皮不大記得一年前自己第一次到這裡來的情景。雖然很多細節至今令她驚悚。仍舊是靜悄悄的四合院,老式的朱漆大門,沒有風,看得見鐵馬上的鏽。一株蒼柏遮了半個庭院。唯一不同的是門上沒有鎖。主人今天在家。 環視一周,沒有找到門鈴,她拍了拍門上的銅扣。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了腳步聲,緊接著門就開了。 一縷熟悉的氣味傳過來,她把花當作盾牌擋在胸前,說了聲:「嗨。」 幾個月不見,賀蘭靜霆的面容有些憔悴,穿著件黑色的襯衣,身子越發清瘦挺拔。他沒戴墨鏡,臉很漂亮,漆黑的雙眸沒有任何焦點,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好像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是我,關皮皮。」她又說。 他點點頭,神情有點倨傲。 哦,祭祀大人還在生氣…… 其實賀蘭靜霆的脾氣一直是倨傲的,皮皮覺得他多少有點端著架子。與人交接也是矜持自守,不冷不熱,說話做事更是含而不露,滿是玄虛。與蘇湄故事裡那位情感豐富的主人公大相徑庭。 見他半天不開口,她只好繼續勾搭:「最近好嗎?對不起我工作上出了點事兒,我……我換了個工作……一切都是新的……熟悉起來需要一段時間……所以沒跟你聯繫。」皮皮還想加一句「其實我很惦記你。」又覺得太肉麻,從腦子裡刪掉了。 「你帶了花?」他說。 她忙把花塞到他手中:「白牡丹,喜歡嗎?」 眼角微微一動,他露出狐疑的神態:「你——給我送花?」 「不,不行嗎?」她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場壓住了,一緊張,說話跟著也結巴,「你,你不喜歡嗎?你不是說你想知道烈日下盛開的牡丹是什麼樣子的嗎?」不管他看不看得見,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花:「現在,頭頂有烈日,牡丹也是盛開的,哪,就這樣子,你摸摸看。」 他輕輕摘下一片花瓣,用手撚了撚,放進口中慢慢品嘗。 「味道好嗎?」 「挺好。」他說。 「賀蘭,你能把頭髮還給我嗎?」她迫不及待地說。 39 話一出口追悔莫及。 皮皮有點窘,很心虛地看了一眼賀蘭靜霆,希望他寬宏大量不與她計較。祭祀大人穆然閑立,一隻手插在荷包裡,很放鬆,很自在。 「你來的不是時候,」他說,「我正準備出門旅行。你能等一段時間嗎?」 「出門旅行?出……出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順利的話,三四個月吧。」 還有兩個月皮皮就要考試了。複習已不是大問題。她務必要在這兩個月中再見朱教授一次。 她著急了,語氣帶著明顯的哀求:「能推遲十天再走嗎?」她記得賀蘭說過,療傷的話,十天就可以令她長出頭髮。她只需十天啊。 「抱歉的很,我已經買了機票,是要緊的生意,今天下午就動身。」 怕她不信,他從荷包裡掏出一張列印的電子機票,在她面前晃了晃。 掃了一眼出發日期,果然是今天。 她剛要說話,花壇的另一頭又傳來一陣腳步。 很輕,很細碎,帶著一股淡雅的香氣。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狐狸的很香,香得連這滿罎子的花都擋不住。皮皮揉了揉鼻子,歪著頭往裡瞄,看見走廊邊有一個美麗女人,抱著胳膊站在酴釄架下,細挑個兒,穿著件印花細布的旗袍,空谷幽蘭一般,見了她,煙波微漾,款款地說:「靜霆,有客人嗎?」 「是的。」他應了一聲。 「幹嘛在門口站著,快請人家進來喝杯茶。」她說,「我去泡茶。」 人影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皮皮只覺得腦袋被人打了一槍,立在原地,失魂落魄,又像是站在山頂看風景,忽然來了地震,山嘩啦啦地往下垮。 幸好賀蘭看不見她的臉色。 「她是千花,」他解釋,「我的一位朋友。這次生意她和我一起去。」 千花。 皮皮當然記得這個名字。觀音湖的party賀蘭沒有請千花,她的朋友忿忿不平,為此還損了她幾句呢。 生意順利的話,他們會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在一起。 如果不順利呢…… 一時間,皮皮的心亂了。 其實,她不是一直害怕賀蘭的嗎?現在他終於有了女伴,狐狸大仙因此會放過她,這不是更好嗎? 越分析越亂,她咬了咬嘴唇,仰起臉問道:「賀蘭,你要去哪裡?」 「先去西安,還有幾個別的地方。」 「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她忽然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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