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施定柔 > 結愛·異客逢歡 | 上頁 下頁 |
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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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雖然越罵越歡,卻不敢從車裡面出來。賀蘭靜霆忽然上面幾步,修長的手臂向前一探,將他的人從車窗裡直拖了出來,一直拖到路邊,「嚓」地一下,撕掉了他的上衣。 冰涼的手指在腹間摸索,似乎在尋找什麼。 任何人到了此時都不免魂飛魄散,那司機的腿早已軟了,整個都吊在他的手中,皮皮聽見他結結巴巴地叫道:「你你你……想幹什麼?想強暴你看對人好不?我是個男的!」 開始他還嘴硬,過了一秒鐘他的身子就劇烈地晃動起來,在賀蘭靜霆的手中拼命掙扎,嗓音飆成一條直線:「救命呀!!!有人殺人了啊!!!」 大約是嚇破了膽,他的聲音很細,幾乎是哼哼著的,皮皮一直以為只有女人才會有這種樣淒慘的叫聲。 她越急越解不開安全帶,折騰了十幾秒鐘才沖出車外,大聲制止:「賀蘭靜霆!你放手!」 面前的人腮邦子動了一下,忽一把將司機提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到計程車邊,一腳挑開門,將他往車裡一扔。的4b6538 過了整整一分鐘那司機才緩過勁來,油門「嘎吱」一響,車子猛然調頭擺直,頃刻間便飆了出去,迅速變成一個點。 賀蘭靜霆快步走回來,雙眼眯成一條縫,審視了皮皮片刻,然後,似乎嫌那個人不乾淨,他掏出一條純白的手絹,慢慢地擦自己的手。 莫非是還未吃飽? 皮皮驚恐地看著他,心砰砰地亂跳,嗓音近乎呻吟了:「祭司大人……您還想幹什麼?」 他驀地伸出手,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的動作很猛,幾乎是粗暴的,她的臉撞在他結實在的胸肌上,就好像撞在一面牆上,火辣辣地發痛。 「噢!賀蘭靜霆!放開我!」 她掙扎得越狠,反而被他抱得更緊,一時間,自己的每寸肌膚都緊貼在他身上。他一言不發,只是狠狠地將她往自己的懷裡擠壓,皮皮覺得自己的整個肩和背都被他的雙手環住。自己正在縮成一個小點,簡直無法喘息。 她對著他的胸膛狠狠地一咬。血迸了出來,洇濕了他的襯衣。 雖然吃了痛,他卻根本不放手。 「放開我!」她在他懷裡尖叫。 他的手臂放鬆了一點,卻仍然緊緊地圈著她。忽然間,他開始親吻她的臉。 從他的胸口散發出一團氤氳的花氣,致幻劑般令人心襟搖盪、神魂俱散。她難以自拔、迅速沉淪,甚至主動去吻他的唇。 他自製地避開了,將唇印到她的耳根上。她聽他輕聲地說:「你寧肯跟著那吸大麻的司機,也不肯跟我回家嗎?」緊接著,她的耳根一片清涼,傳來一聲飄渺的嘆息,「如雙,我怎麼可能傷害你?」 她的心猛地一震,霍然抬起頭,迷惑地看著他。 那已不是她慣見的祭司大人。 面前的男人目光渙散,神態悽楚、氣息淩亂又無限深情地看著她:「跟我回家吧。」 她的心忽然軟掉了。乖乖地點點頭,牽著他的手,跟他進了車。 一路上他們沒說一句話,進了市中心,皮皮忽然道:「請送我回我媽媽家裡。我好久沒回家了。」 她報了門牌地址,他將她送到家門口,沒有道別,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誰是如雙,她沒有問。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賀蘭靜霆是消失了的家麟;她是消失了的如雙。 35 客廳的燈熄了,廚房的燈卻亮著。 皮皮爸剛回來,一碗剩飯,一包榨菜,腮幫子鏗鏘有力地咀嚼著。 她忽然覺得一陣溫暖。多麼現實的世界啊。儘管家很窄小、傢俱很破舊、為節約電,燈光很暗淡。可是這是皮皮生活二十年的家。 「皮皮,這麼晚回來啊?」聽見動靜,皮皮爸抬起頭,有點吃驚的樣子,「怎麼剃了個光頭? 「單位發起的活動,我自願的,支持癌症病人。」 「哦。」他繼續埋頭。 皮皮注意到爸爸的手上纏著一塊沙布,連忙問:「爸,您的手怎麼啦?」 「幹活時不小心給割了一下,小傷,沒事兒。」 「您去醫院看了嗎?小心感染啊。」 「家裡有創可貼,一貼就好。」他粗著嗓門,「去醫院多麻煩,排隊等好久呢。」 「您又不忙,怕什麼排隊。」她失口說了一句,隨即後悔。父親擺地攤掙不到錢,近來修馬桶的生意也遠不如從前。以前BB機老響,修一次就有七十塊,如今經常是兩個禮拜才收到一個電話。有一次一家人馬桶堵了,修了半才發現堵住的只是一隻牙籤,雇主硬是不肯給錢,皮皮爸一惱火說了幾句髒話,那家人的兒子不樂意了,兩人打了起來。皮皮爸年老體衰,不是對手,鼻青臉腫地回來了。皮皮媽於是一個勁兒地怪自己的老公沒出息,那麼多人下崗做生意都發了,為什麼偏偏他一個大子兒也沒撈到。害得全家跟著他節衣縮食喝西北風。 所幸父親的神經跟皮皮一樣大條,也沒往多處想,只是說:「太晚了,去睡吧。」 臥室裡傳來電視聲。皮皮媽愛看電視,睡得晚。皮皮拉開冰箱,想給自己找瓶汽水,冰箱裡空空的,除了一包白菜,十幾包涪陵榨菜,什麼也沒有。連雞蛋也沒一個。 她禁不住抽口涼氣:「爸,這個月的工資我交了啊,家裡沒這麼窮吧?弄到您要吃榨菜。」 「嗯。」他三下五除二地將碗裡的米粒掃蕩一空,「你媽買個美容俱樂部的半年卡。她說單位的人都買,集體買打七折,自己不買很沒面子。」 皮皮掏出自己的錢包。也沒剩很多錢了,翻出三百塊給爸爸,然後遞給他一張龍卡:「這是我的存款,家裡用度太緊就取出來用吧。密碼是三零二七。」 卡裡存的是皮皮的嫁妝錢。都是積攢的。 說罷她蹬蹬蹬地進了裡屋,將電燈一開,皮皮媽嚇得從被窩裡鑽出來:「皮皮?」 她徑直去了衣櫥,將媽媽的皮包打開,找出那張美容卡扔到她面前:「媽,您明天把卡退了吧。家裡現在困難,全家都在節約,您支持一下。」 皮皮媽的臉騰地一下就紫了:「這也沒多少錢!讓我去退?多沒面子! 「您的面子比全家人的命還重要啊?」 「哎喲喲,大小姐,你也真是孝順。看崔阿姨家的老二,在外面掙大錢,這個月給兩千塊零花,還請鐘點工做飯。對門龍家的老大,人家跟你一個學校畢業的,現在呢,嫌家裡房子小,給她媽三十萬,現金買房子。我也沒指望你太多啊,還管我的事啊?」 皮皮二話不說,拿出電話遞給她:「媽,要不您現在就給龍家老大打個電話,告訴她您願意當她親媽,問她願不願讓您住她家去。如果她願意,您請便!」 皮皮媽的嗓門上下子高八度:「哈!以為你掙了點錢就可以得瑟是不是?老媽要你養嗎?老媽養不起自己啊?早讓你盯著家麟,盯著家麟,看你平日裡也挺伶牙俐齒的,聰明勁兒都跑哪兒去了?如果你跟他結婚,現在不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住花園洋房了?就算不結婚,也犯不著拿他當仇人啊。多個朋友多一條路哪。人家家麟可是好孩子,生意不成仁義在,出國還惦記著你。告訴你,錢不是你的,是家麟給我寄的。」 她的臉頓時白了:「家麟?家麟還給你寄錢?」 「看他寫給你的信你都不回,我就給他回了一封,講了講家裡的情況。實話告訴你,你爸還不讓我說。我們的房子以前是國有資產,現在都要轉讓給個人,雖然不是商品房,也要交好幾萬。家麟在國外,美元比人民幣那是一比七。人家拔根毛比我們的腰還粗……」 「媽,您收了他多少錢?」 「也不是很多,兩千……」 「美金?」 「那還能是人民幣? 「媽您知不知他只是個學生?還在打工?他有家有老婆,自己也有父母要孝敬,國外生活那麼困難,您跟他叫哪門子的窮?想當丈母娘您想瘋了啊?把錢給我,我給他寄回去!」忍不住嗓門也高了。 皮皮媽兩手一攤:「早花掉了。上次你爸說好多人炒股發了,他也想試試,我把大半都給他了。哪知他手氣這麼不好,現在全給套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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