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施定柔 > 結愛·異客逢歡 | 上頁 下頁
五六


  沒話說了。賀蘭靜霆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問一句答一句,都很簡潔,皮皮覺得有點悶,便把車上的收音機擰來擰去,擰到那個降E調的短波台,裡面放著一段舒伯特的小夜曲,嗚嗚咽咽,如泣如訴,聽得讓人直打瞌睡。她漸漸有了困意,幾乎要睡著了。沒過多久,汽車駛入森林公園,在幽暗的林間小道上曲折向前。十分鐘後,眼前驀然一亮,卻是一處銀色的湖灘。當中熊熊地燃著一堆篝火。

  停車場已停滿了車,有十幾輛之多。清一色奢恥的牌子,先鋒的式樣,亮眼的顏色。倒顯得賀蘭靜霆的奧迪十分樸素。一下車皮皮就習慣性地牽住了賀蘭靜霆的手,緊接著就意識到他其實不用引路,便悄悄鬆開手,手心一緊,卻被賀蘭靜霆握住了。

  他握手的樣子看上去很自然,可皮皮卻覺得自己的整個右半身都僵硬了。她擰過頭去瞪了他一眼,賀蘭靜霆笑了笑,手仍是握著不放。

  越過一排橡樹,一股濃郁的燒烤香味迎面撲來。同時傳來的還有男男女女的笑聲、交談聲。

  這是皮皮見過的有生以來最奇異的party,裡面的人各有特色,但全是俊男靚女,就算是名模名星光臨,也不定有他們光鮮出色。這麼一想,皮皮有些洩氣,耳環頓時觸到了雙肩。

  與此同時,賀蘭靜霆的手指卻緊了緊,甚至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拉了一下。

  皮皮不由得想起佩佩說過的話,「走路的時候,如果你肯將自己的雙肩用力向後,會顯得你的胸比平時高,腰比平時細。」當然下挺胸抬頭,微笑著向四周掃來的目光致意。

  賀蘭靜霆拉著她向裡面的人介紹:「這位是關小姐,在報社工作。」

  皮皮友好地和他們握手、寒暄。有人遞給她一瓶汽水,熱情地指給她燒烤的地方,很客氣說:「您不用去烤,有專人負責,烤好了您直接拿著盤子去取就可以了。」

  皮皮向他指的方向一看,一共有三個烤爐,各由一位男士負責。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食物。皮皮暗想,這些東西賀蘭靜霆是絕不會吃的。只要自己守在烤爐旁邊,就等於擺脫了他。便笑咪咪地去取碟子,正要去爐邊排隊,不料賀蘭靜霆居然嫌那裡的油煙大,不讓她去,接過她的碟子說:「想吃什麼?我替你拿吧。」

  就這樣,他終於放開了皮皮的手。皮皮輕輕地籲了一口氣,自由了。

  自由有自由的代價。皮皮立刻覺得很孤單。

  她悄悄地想,這會是一群什麼樣的朋友呢?每一個人看上去都很年輕很美貌很富有,好像來了一群言情片裡的男女主角。可是,他們顯然來自不同的地區,說話南腔北調,有兩個男子看上去明顯是亞歐混血,說一口帶著濃重英文口音的普通話。

  奇怪的是,他們看上去又好像彼此都認識,見了面都沒有自我介紹這一幕。

  仿佛這裡只有皮皮一個人是新來的。

  皮皮四下一看,發現不遠處聚著一大群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便信步走了過去。

  女孩子們個個容貌豔麗、打扮得花枝招展,每人端著一個盤子,一邊吃,一邊唧唧咕咕地說笑。見皮皮過來,都微笑地向她打招呼。

  皮皮覺得有些緊張,聲音不免拘謹:「你們好,我是關皮皮。」

  大家紛紛報了自己的姓名。都是些很普通很雅致的名字,比如「方近雪」、「李青青」、「馮曉月」之類。

  其中一個人問道:「皮皮,你有幾年了?」

  皮皮以為她是問自己的年紀,忙說:「我二十二了。」

  那一群人都笑了:「那你是最小的哦。」

  又有一個人小聲說:「賀蘭就是喜歡雛兒。」

  皮皮有點窘。看來她們和賀蘭靜霆也很熟識。便仔細打量每一個女孩,她們雖然個個千驕百媚,年紀看上去都不大,都只有二十出頭。有幾個看上去更小,只有十七八歲。心下不禁納悶,為什麼說她是最小的呢?她的個子也不算小,比其中一半的人都高呢。

  轉念一想,她就嚇到了。

  難不成這些人……全是狐狸?

  皮皮只覺大腦裡面轟地一聲,幾乎要昏倒了。

  「嗨,皮皮,你不舒服嗎?」那個李青青問道,「賀蘭喜歡開快車,你是不是暈車了?」

  「沒……沒有。」雖然強自鎮定,皮皮的脊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接下來的話證明她猜的果然沒錯。

  「皮皮你真不錯,才二十二年就能練成人形,賀蘭一定幫了你不少吧?」有一個穿著夜光綢的女孩子插口道。

  「嗯……是呀。」皮皮的嗓音有點哆嗦,「你呢?你有多少年了?」

  「來這個party的人至少修行超過五百年,不然沒資格。我今年剛剛夠。」女孩子顯示得很興奮,「我是從瀋陽坐飛機來的呢。」

  原來是高層聚會。

  皮皮急得只想擦汗。好嘛,這回可是到了狐狸窩了。

  見很多人的碟子裡都有雞翅,顯然沒人吃素,皮皮不禁好奇:「雞翅很好吃嗎?為什麼賀蘭總不愛吃呢?」

  「這裡只有賀蘭一個人吃素。我們道行淺,抵禦不了雞的誘惑。」那個叫方近雪的大眼女孩說,「天啊,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雞翅了,會不會長胖啊?」

  「長胖不會,長出只雞翅膀倒有可能。」另一個女孩取笑她。

  「死妮子,看我等會兒把你的小吳偷過來。」

  「偷什麼偷嘛,你拿冰璿哥哥來換就可以啦。」

  大家一陣亂笑,其中一人笑得太厲害,盤子裡的雞翅都滑到了沙裡。

  「唉,也不知今晚有沒有戲呢。」人群中忽然有一個聲音幽幽地歎道,「頭兒每次都忽悠我們——」

  這話一出口,眾人的目光齊齊地聚到皮皮的臉上,欲言又止。

  皮皮的肚子本來就餓,被她們看得左也不自在,右也不自在,雙腿不禁一陣發軟,便攀住一條柳枝,瞪大眼睛,盯著她們:「怎麼啦?有什麼事和我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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