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施定柔 > 彩虹的重力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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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初吻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啊! 彩虹在心底美美地說。她看過好萊塢大片,也研究過各種吻法——吸吮式、螺旋式、真空式、法式——憾哉從未實戰。一旦情況發生頓時亂了陣腳。明明她是主動,看上去卻像在季篁的懷裡撲騰。所幸大家都很收斂,並無任何粗暴狂野之態。吻是悠長舒緩的,溫柔而有節制。季篁棱角分明的唇峰,吻起來很有質感。畢竟是第一次,大家都點到即止、小心謹慎。倒是彩虹的心臟十分不淡定,砰砰亂跳,血壓升高,產生陣陣昏厥。若不是季篁一直緊緊抱著她,她緊張得要摔倒了。 過了一會兒,他放開了她,彩虹面紅耳赤地向前走,步子又慢又拘謹,畏畏縮縮,像個小媳婦。 他只好停下來等著她。然後,又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彩虹的心越發噔噔亂跳。她掙了掙,手心緊張得出了汗,而他卻握得更緊。 嗚——這人也太強勢,太霸道了吧。或者說,他很有經驗? 在戀愛方面,雖有母親大人的指點,彩虹自認為不擅長此道,技巧拙劣功力淺薄,不知道什麼是以靜治動、後發先至,更不會聲東擊西、收發自如。 她實在想不到自己連點譜都沒來得及擺就被人家這麼容易地搞定了。 真是太失敗了。 像季篁這樣聰明絕頂的人,怎麼可以一點挑戰都不留給人家呢?就是蘇東霖,跟她磨幾了那麼多年,也沒獲得任何親近的機會呀。 季篁你憑什麼啊! 什麼是Bad Faith,這就是Bad Faith!瓦罐不離井上破,搞理論的人就死在理論的手上。 彩虹分析開了。 這年頭什麼都怕分析,什麼也經不起分析。彩虹是脆弱的,她渴望知識、渴望指點,季篁就好像是個答題機,無論她在學術上有什麼困惑他都能立即提供答案,或至少給她重要的啟示。 是的,作為初入學界的她很需要這樣的技術友人。可是,再怎麼瘋狂她也不會頭腦簡單到只為這個嫁給他吧?如果這樣,這與嫁給一本書,或者一個圖書館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喜歡他只是因為他可以答疑解惑,那麼彩虹有理由喜歡研究生時期的任何一位教授。因為在這個大學裡還真沒有哪位教授不肯傳道授業解惑的。 不行!彩虹想,我……太吃虧了!!!還沒開始戰鬥呢,就繳械了!!! 要找回場子,立刻! 走著走著,她忽然停步,抓了抓被雨淋得濕濕的頭髮:「季老師,我太糾結了。……我有點弄不清吸引我的到底是你,還是你的知識。」 他怔了怔,想不到有此一問。接著,皺起眉歎了一口氣:「何老師,要怎樣你才能弄清楚?」 彩虹眨眨眼:「嗯……你把衣服脫了我就弄清楚了。」 她在心裡得意地笑了,嘿嘿,季篁,我倒要瞧瞧你發起窘來是個什麼樣子。 不料他的回答沒半分遲疑: 「你等一下。」 他閃身走到一棵樹後,緊接著,一樣東西拋了出來。 彩虹一把接住,是他的襯衣。 「哎……」這麼配合哪!她傻眼了。還沒搞清是怎麼一回事,眼光一錯,又一件東西扔過來,她不禁低聲叫道:「喂!你……你神經啊!你還真脫啊!想當脫衣舞郎是不?」 樹後面傳來季篁的聲音:「何老師,您是想先看正面呢,還是反面?——要不要我擺幾個姿勢?」 「擺!你擺啊!我怕你啊!有種你就從後面站出來!噢!噢!你真敢出來啊!」草木響動,她趕緊捂住眼睛,「流氓!」 指縫中她看見季篁打著赤膊,穿條足球短褲,從地上撿起塊磚頭,向她做了一個「擲鐵餅者」的姿勢。 霧散雲開,月光照在他消瘦的脊樑上。 很瘦卻很結實,一塊一塊的胸肌凸凹著,充滿暴發力地緊崩著,一幅短跑健將的樣子。 還真像。彩虹撲哧笑出聲來:「換個pose啦!」 他找了一個樹樁,彎腰曲膝,低頭沉思,作出「思想者」的樣子。 彩虹撅起嘴:「不像不像,你這麼瘦,一點也不像。」 他拍了拍腦袋,說:「還有個姿勢我做得絕對以假亂真。」 金雞獨立,雙手過頂:「像不像敦煌裡的神仙姐姐?」 「噗——」彩虹差點笑扒下,將手中的衣服扔給他,「快把襯衣穿上,季老師,天這麼冷,瞧你全身都是雞皮疙瘩。」 「叫我季篁。」 「好哦,季篁。」她甜甜一笑。 摸著黑,兩人繼續往前走。 「哎,季篁,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哪裡人呢。」彩虹說。 「我的家鄉在中碧,是個很小的縣,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中碧煤礦。」中碧就在這個省的北部,是著名的煤礦產區。 「對,我父親曾是這個煤礦的工人,我們全家都住在那裡。我媽是農村的,讀過兩年小學,她一直沒什麼正式工作,好在我父親的單位經常需要臨工,所以她四處打雜,總能找到活兒。」 「現在國企效益都不好,我爸的廠早倒閉了。你們煤礦怎麼樣?能維持下去?」 「還行。中碧是大礦,我父親去世得早,是煤難撫恤金不多,全家的開支主要靠我母親打工維持。」 他說得很坦然,彩虹聽了,心裡不禁難過:「那你媽媽可真不容易。」 「她很堅強,也很能吃苦。在我上大學之前,是她單打獨鬥地拉扯大三個孩子,我們既沒凍著也沒餓著,她也沒有再嫁。」 「那麼,大學之後,基本上是你養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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