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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沒心情聊天了,我早早地下了線。

  夜依舊是失眠,我逼著自己游離於往事,卻又一次一次地跌入往事的旋渦中不能自拔。那個大雨如注的夜晚,那鮮紅的血,我控制不住的尖叫和老麥嚇人的眼神。

  忍不住打通林不凡的電話。

  謝天謝地,是他接的。我不必忍受她媽媽無休無止的詢問。

  林不凡說:「葉樊,又睡不著?」

  「是。」

  「又不開心?」

  「是。」

  「他們又沒回家?」

  「是。」

  「怎麼不上網了?」

  「哪裡都不讓我清閒。」我跟林不凡說起晚上在網上發生的事情,他笑起來:「虧得你還稱自己為老線民,不知道網上搞惡作劇的人很多嗎?人家只是鬧著玩玩,你卻想得太多了,這叫自尋煩惱!」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女孩。」我說。

  「哪裡,」林不凡說,「葉樊是個好女孩,頂好頂好的女孩。」

  「林不凡你騙我,我根本一無是處。」

  「你看你,用腦子想想啊,如果別人只是玩玩,你生氣大可不必,如果他是刻意要讓你難過,你這樣就是中別人圈套。聰明的瑟瑟,這點也不懂嗎?」

  「瑟瑟?你不是討厭叫我瑟瑟嗎?」

  「不討厭,瑟瑟和葉葉一樣的可愛。」林不凡呵欠連天說:「你快睡吧,等我做完這道題我也要睡了,相信我,明天你就會忘了它。」

  說再見的時候,他又提醒我說:「數羊,一二三,比胡思亂想好。」

  我聽了他的話,不知道數了多少頭羊,才勉強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在教室門口遇到莊妮,她很得意地朝我微笑,不打自招地說:「昨天的事是我幹的,你不必費勁思量找原凶。」

  我強作歡顏說:「讓您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吧。」

  「我看值得。」莊妮說:「看樣子你氣得不輕,不過說句公道話,你的那個朋友寫打油詩寫得還真不錯,要是你自己上,你一定會輸。」

  「看來你不服氣?」

  「我當然不服氣。」莊妮說:「既然楊老師捨不得處理你,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我也要讓你知道,打人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

  「瞎說八道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警告她。

  莊妮哈哈大笑說:「在生活中也許是,可是在網上就未必啦,中國的法律還沒有健全到跟一個虛擬的ID過不去的地步,最多你們封封我的IP啦,我不怕的。」

  「隨你。」我儘量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來說,「只要你不怕累。」

  「我不怕。」她洋洋自得地說:「我不會收手的,除非你當眾向我道歉,不然我讓你網上網下都無處藏身!」

  說這些話的時候,莊妮一直優雅地笑著。

  那一刻我甘敗下風,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女孩。我沒有想到過一個十六歲的女孩還可以比我更壞得多得多。

  那種壞,或者可以叫做狠毒。

  我有些不寒而慄,因為我已經明確地感覺到:我和莊妮,也就是「水蓮花的夢」之間的戰爭,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當然,我絕不會輕易認輸。

  就算是網路中的遊戲,我也要一路玩到底。

  §第五章 他一定要叫我暖暖

  轉眼冬天到了。

  這個冬天好像特別的冷。不大不小的雪一陣一陣地飛舞落下,馬路上結滿了冰,常常看到的風景是前面的人騎車騎得好好的,然後說掉就掉了下來,在地上滑出老遠去。

  我不騎車上學了,擠公共汽車。實在來不及的時候,媽媽叫林不凡的叔叔開車送我。

  他開豪華的淩志,下車的時候,校門口的人都看著我。

  我無視所有人的目光。

  自從我上次打過莊妮後,班上和我說話的人更少了,他們見了我,要麼緊繃著臉,要麼就帶著客氣的一閃而過的笑容。只有李友鋒一如既往,他時常帶著電手爐,在上課的時候把它偷偷塞到我的桌肚裡。我一邊握著它取暖一邊神游四方。

  雖然在一次集體班會上,楊對我打人提出了很嚴厲的批評,但莊妮在網上對我的攻擊並未因此而停止,甚至有愈演愈烈樂此不疲的趨勢。罵我仿佛成為她課餘生活最大的亮點。

  如此小肚雞腸的女生實屬人間珍品。

  我得到的惟一好處是迅速成為網上的著名人物,無論誰見了我都會問我一聲說:「你就是那個被罵的瑟瑟麼?」

  被罵的瑟瑟,呵呵。

  可是我並不想改網名,更不會因此而離開網路,我雖然懶得與她一般計較,也絕不會讓她稱心。

  林不凡說我是對的,他說一個人能堅持自己相當地不錯,然後他又說:「其實葉葉,你在生活中也要有這麼堅強。」

  「我不夠堅強嗎?」我不服氣地問他。

  「不太夠。」他說,「新年快來了,祝你忘掉所有的煩惱。」

  我說:「林不凡是個老太太。」

  他笑呵呵地掛了電話。

  我趴到桌上看他給我的賀卡,雪白的小房子,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在雪地裡慢慢走遠的背影,林不凡在上面寫道:「葉葉新年快樂。」

  他的字剛勁有力。除了這一張,我收到的都是電子賀卡,很漂亮,但總少了點什麼。

  元旦的晚上,妖妖給我打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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