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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這應該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在拉麵館裡,我的心裡忽然有些豁然開朗。看來我的小耳朵,是一個在暗戀中掙扎的孩子,在天中,有很多這樣的孩子,不敢愛不敢恨,甚至不敢大聲說話。那些人都與我無關,可是小耳朵的事我卻不能不管。

  她告訴我許弋期末考沒考好,希望我可以幫幫許弋。我微笑著看著她,我想我笑容裡的味道一定會讓她感覺到不安,但她沒有,她輕聲地求我。

  我真受不了她求我,於是我鬼使神差地答應了見許弋,但我要求她去把許弋找來。她轉身就去找去了。說實在的,我根本沒想到她會有本事真的把許弋給叫來,當我在臺上唱著那首我熟悉的憂傷的歌的時候,我看到了許弋,他是跑著進來的,他的眼睛裡根本就沒有小耳朵,他徑直沖上來問我:「你和張漾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終於東窗事發了。

  我沒有抵賴,簡單地說:「是。」

  許弋像個瘋子一樣地抓著我不放,一副要了我的命的樣子,我看到櫃檯裡的表哥打了一個響指,好幾個人圍了上來,迅速拉開他,對著他就開始拳打腳踢。我想阻止,有兩個人拉住了我,把我一直往櫃檯那邊拉。我對著表哥喊:「不要打,讓他滾就行啦!」

  表哥劃著一根火柴慢悠悠地說:「這小子成天找抽,不打不行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小耳朵,我勇敢的小耳朵,她瘋狂地撲入了那群人中間,想用她單薄的身體護住許弋,我沖過去想拉住她,但我沒有拉住,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啤酒瓶準確無誤地打到了她的頭上。

  血順著她的臉沿下來,她也許是疼,也許是嚇,軟軟地躺在了地上。

  我沖上前,對著那個捏著破啤酒瓶的臭小子甩出了一記清脆的耳光。我覺得不夠,反手又甩了一個!

  酒吧終於安靜下來。

  我俯下身抱起小耳朵,她好像完全沒有了知覺。我拼命地搖她,她睜了睜眼睛,又閉上了。

  有人在我身邊說:「吧啦姐,別搖她。看樣子沒事的。我去找個醫生來。」

  「不用了。」我冷冷地說,「把她送到我家裡去!」

  許弋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躺在我懷裡的女孩,他好像並不認得她,也不太明白這個女孩子為什麼要為了他奮不顧身。我對許弋說:「你快走吧,你記住,她叫李珥,她喜歡你,你以後永遠都不許欺負她,聽到沒有?」

  「你們到底在玩什麼花招?」他啞著嗓子問我。

  這頭不可理喻的笨豬!我不再想理他。

  我招呼兩個男孩把小耳朵從地上扶起來,離開了「算了」。

  小耳朵,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在車上,我把她抱在懷裡,心疼得不可開交,我更寧願受傷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上帝作證,我說的真的真的是真的。

  後來,我在小耳朵的博客上看到她寫的一段話,她說她想變成一個壞女生,這話讓我樂不可支,她不知道,壞不是變的,是與生俱來的。

  我早說過了,我是一個與生俱來的壞女生。

  哦,不,壞女人。

  寒假裡,我生了一場病。

  這病生得挺重,又是發燒,又是嘔吐,全身上下沒有丁點兒力氣,這讓我去醫院做手術的事一拖再拖。

  張漾從上海回來後沒兩天就又回到學校上課去了,高三緊張的學業讓他無暇顧及到我,有一天我懨懨地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老太婆不在家。我以為是收水費的或是收電費的,所以懶得理,裝做沒聽見。

  大約十五分鐘後,我接到表哥的電話,問我:「在哪裡呢?」

  「病了,在家孵小雞呢。」我說。

  「什麼病?相思病?」

  「說對了。」

  「這樣,我馬上來看你。」

  「老大,不用這麼誇張吧。」

  「就這麼說,呆會見。」

  他掛了電話,我以為他是說笑,他這人一向沒正經,對我說的話我從來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沒過多一會兒,真的有人敲門來了,我在門縫裡看到他那輛髒兮兮的越野車,於是我開了門。

  開門後,我愣住了。

  表哥坐在車裡,他並沒有下車,而是把車嘩地一下開走了,門口站著的,是拎了一個大包的一個美麗女人。在她喊我以前,我差點沒有認出她來。她真的一點兒也沒能老,甚至比我記憶中的那個她還要顯得年輕,優雅。

  「我來過一次,敲了半天門,你沒開,我還以為你不在家。」

  「我在睡覺。」我說。

  「怎麼?不歡迎我進去?」

  「哪裡的話,」我讓開身子,「這是你的家,不存在我歡迎不歡迎。」

  她微笑,拎著行李進來,看看四周說:「這裡一切都沒變,就是吧啦,你長大啦,越長越漂亮。」

  「您真客氣。」我譏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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