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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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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你要出國的事麼?」 我搖頭。 米諾凡笑了,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知道了,也許他會反對你這麼做?」 「不。」我下意識地答。 「這只是你內心美好的願望而已。要知道,男生的自尊,有時候比什麼都要重要。」 「這跟自尊有關嗎?」我虛弱地問。 「至少你的欺騙,一定會傷他的自尊。」米諾凡說完,看了我一眼,重新回到沙發前,重新坐下,重新把報紙拿起來,擋住他的臉,在報紙後面對我說,「以後記住,跟人談事前,最好做好充分的準備。都快念大學了,一急起來說話還是那麼語無倫次。」 我羞愧地退出了他的房間。 我收拾衣服的時候看到左左送我的兩張票,話劇的名字很有意思,居然叫《我愛龜琳皋》,時間是三天后。我忽然有種衝動,想把其中的一張還給左左,再把另一張票送去給米諾凡,我分析不出來我為什麼想這麼做的心理,最終還是乖乖地把它塞回了包裡面。 那天直到很晚了,我才給路理髮過短信去:「睡了嗎?」 我不敢確定他有沒有關機,會不會回,也不敢確定會不會被陳果發現。我真是恨死了我自己的懦弱,陳果有什麼好怕?現在既然我已經對米諾凡坦白,我就再也不會害怕她什麼。她能給路理的,我也一樣能夠給。誰說不是呢? 我正在胡思亂想,手中的手機螢幕亮了,是他! 「沒,正想你。」 想?我忍不住想入非非:是想念?還是僅僅是想到?或者,只是在回想白天的點滴? 我多想假裝天真不知羞恥地繼續問下去,問個究竟,問個明白。但在心裡潑了自己一百零八遍冷水之後,我才把自己突突跳動的心臟稍許往心房裡塞進去一些。我絞盡腦汁,才想起這樣一句乾巴巴、毫無情調又無比矯情的話發過去說:「哦,那麼,真好。」 謝天謝地,他說:「晚安,貪心的米砂。」我真怕他繼續用這些隻言片語的甜蜜發難我,我一定會招架不住地暈過去。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失眠。 而我心裡最想的人,居然是醒醒。 要是她能在我身邊,我一定毫不吝嗇地將我的幸福分享給她。看到這條短信,不知她是不是也會替我,默默流下幸福的淚水呢?我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深深的寂寞。自從醒醒走後,我再沒有任何可以說說心底話的同性朋友,只是不知此刻的她,是不是處境和我一樣輾轉難眠。但無論如何,她一定比我好很多,至少,她有那命中註定的沙漏陪伴枕邊,每當撫摸它,一定就像又和我們回到了一起。而我所擁有的,不過是一隻裝載著小小甜蜜的小手機,伴我到天明。 Chapter 6 糾結 我在家裡宅了三天。 這三天,我謊稱去學校報導,沒有去醫院看路理,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只是短信。我刻意製造出的距離,只是想要讓我自己明白,我到底能不能離開他。最難挨的時光往往在傍晚,最後一絲天光收斂之時,他的笑,他走路的樣子,他呼吸的姿態就好象從潘朵拉的魔盒裡跑出來的魔鬼,不停在我眼前縈繞……這個時候,我也往往會像受到了邪惡的引誘,情不自禁地想像著陳果會不會正在給他削蘋果吃,會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他和她也會說著那些戀人之間才會的有曖昧語言。我被自己折磨得不輕,於是就不停地彈琴,直到米礫沖過來,把我的手指按住說:「米砂,如果你沒瘋,我也要瘋了。」 「對不起。」我這才反應過來,「吵到你了?」 「當然。」他說,「一支曲子你彈了十遍了。」 我從琴凳上站起來,跑上樓,進了我的房間,拿出我的手機,上面已經有他的三條短信,一條是:「你在幹嘛呢?我想你了。」還有一條是:「明天就出院了,要是你回不來,我去你學校看你,好嗎?」最後一條是:「我怎麼覺得自己也變得小心眼了,呵呵。」 我捏著手機,直到把它捏得發燙,也不知道應該回一個什麼才好。一向光明磊落的米砂最討厭謊言。我不得不承認,米諾凡說得對,我的欺騙一定會傷他的自尊,也讓我在這份愛情裡不得不占了下風。如果我註定不能給他未來,那麼我的愛到底算不算是真愛呢? 一向就不是愛情專家的我當然無法回答我自己。 下午六點,我背上我的包從家裡出發,經過社區門口那棵樹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停了一下腳步。那裡沒有左左,只有綠得可以滴下油一般晃人眼的樹葉。我上了熟悉的103路,在醫院大門口下了車,我走進住院大樓,上了電梯,按了11樓的鍵,然後終於到了那間熟悉的病房。 沒有我想像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場景。他只是一個人孤單單地坐在床邊,在看一本書。他沒有穿病號服,而是換上了一件白色的T。看上去是那麼的舒服,自然。 他的確和很多的男生都不一樣。 我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他看到我,驚喜地放下手中的書,要下床來迎我。我快步上前,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說:「你終於來了。」 他用了「終於」這個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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