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我不是壞女生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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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我竟然找不到反駁她的話,只能無力地說:「父母會擔心你的。」 她只回了我三個字:「算了吧。」 算了吧。這便是巧藍的態度。她的QQ簽名是:「一切一切,都算了吧。」 對於父母,巧藍總是懷有一股怨氣。或許是望女成鳳心切,巧藍的父母在巧藍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把她往各種各樣的培訓班送。「我還沒學會拍皮球,就被擺到了琴凳上。」巧藍自己這樣說。每次家裡來客人,巧藍都會被爸爸媽媽推到客人面前表演最近新學會的節目。後來她告訴我,她從來不曾為此而感到驕傲過,相反,她覺得自己不是他們的女兒,而是一個玩偶,一個炫耀的工具。 升初中時,巧藍自己想讀一所藝術見長的中學。而母親卻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動用關係給她扣了一個藝術生的帽子進了當地最好的中學。「他們一直都是這麼自私,只想著自己臉上光彩,從來不設身處地為我想一想。」 作為母親,我當然不同意巧藍的看法。但是,反過來想一想,巧藍最後的在感情裡的迷失,應該是始于兒時名目繁多的培訓班。如果她不學鋼琴,不會唱歌,身段也普通,那麼現在的巧藍,成績單會不會好看一些,遭受的流言蜚語會不會少一些,父母能不能少生氣一些。 然而一切已經不能回頭。巧藍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戀愛中品嘗過幸福的滋味,也曾經傷痕累累。她不在乎身邊那些輕視的目光,一意孤行地在戀愛的旅途中艱難前進。 我手下又有一個討厭的編輯說:「最大的幸福會衍生出最深的苦痛。」(抱歉,饒壞壞手下總是有這麼一群說話不知分寸的編輯。)那些戀愛,巧藍通常都不曾放在心上。而唯有一次,讓她許久許久都不能自已。 說起那段感情的時候,巧藍似乎停頓了一下。 「他姓關,我叫他關關,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關關和巧藍的父母是多年的朋友。他們倆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關關是傳統的好學生,得過的獎都是學科獎項,跟藝術不搭邊。每次兩家人聚在一起,巧藍的爸媽拍一拍關關的肩膀說:「巧藍你要跟人家好好學學,那麼用功。」關關的爸媽則一把摟過巧藍,教育關關:「一天到晚死啃書本有什麼用,要像巧藍一樣多才多藝。」 看起來巧藍和關關像是天生一對,可是當他們真的互相喜歡在一起的時候。父母又站了出來。原因很簡單,他們才上中學,路還那麼長。更何況,巧藍雖然多才多藝,可是那麼難看的成績,又能上什麼大學,找個什麼樣的工作呢? 這樣的理由,在巧藍看來,無疑是一種巨大的侮辱。性格激烈的她把氣都出到關關身上。她把關關的書包從五樓扔下去,書本、文具稀裡嘩啦散落一地;她在關關上課的時候,站在他們班教室窗外,一動不動,像女鬼一樣死死盯著關關;她偷偷跑到辦公室,趁老師們都不在,撕爛關關的作業…… 開始關關還能寬容,依然每天騎著車默默跟在巧藍後面陪她上學,送她回家;耐心展平被巧藍揉成一團的試卷,等她鬧夠了,從第一題開始講;抱著巧藍的書包,拿著一瓶礦泉水,站在藝術館外,等待練歌的巧藍。 「我不是沒有感覺。奇怪的是,他越是對我好,我就越自卑,他爸媽說的那些話我就記得越清楚。於是我就越恨他。」 最終關關還是選擇了離開,一走就是大洋彼岸。 「那天我沒有去送他,我知道他的父母看到我也會尷尬。」 巧藍約了一大幫男生,去KTV唱歌。他們專挑那些節奏歡快的歌曲,在昏暗擁擠的包廂裡吼了一整天,最後沙啞著嗓子搭末班車回家。坐在空蕩蕩的公交上,疲憊地靠著車窗,目睹不斷後退的街景,始終不曾流淚。 回家之後,爸爸媽媽給她一個厚厚的大信封,說是關關臨走前給她的。那晚巧藍把自己關在小房間裡,跪在地板上,打開信封,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照片,很多很多照片。巧藍在吃飯,巧藍在打瞌睡,巧藍在托著下巴發呆,巧藍在路上走,巧藍在演出……每一張後面都寫了日期,前後橫跨五年。 關關不是書呆子。熱愛攝影的他在離別時,把這樣一份禮物留給了巧藍。 「我談過很多戀愛。只有這一次,我用心了。」 突然,我想抱抱這個小姑娘。這個想法很俗氣,卻很真誠。 「他們都看不起我,覺得我感情氾濫,覺得我假清高,覺得我的愛情很廉價。我不想去反駁他們。但是饒壞壞,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這樣的人。」 我給她發過去一朵小玫瑰,她微笑地對我點點頭。 「其他的感情,既然你不想用心,為什麼又要跟他們在一起呢?」 「虛榮吧。要知道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女生來說,身邊圍滿了一大群男生,多少還是能讓虛榮心得到滿足的。更何況,那些男生裡面有一部分還是其他女生可望而不可及的。」 於是乎,巧藍幾乎是理所當然地成了女生中的眾矢之的。追她的男生如過江之鯽,不喜歡她的女生也數不勝數。 我對巧藍說我要給她做專訪,她幾乎想都沒想就先拒絕了我,理由是:「你也會跟著成為眾矢之的的。」她小看了饒天才的個人魅力。從另一個方面講,她也小看了自己。 離開關關後的巧藍,依舊演出,依舊戀愛。那一遝照片,被鎖進抽屜。在路上偶遇關關的父母,依然禮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只是有些東西,永遠不可能再回來。 PART3雪漫會客 雪漫:等你好久,是剛剛約會回來吧? 巧藍: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雪漫:你沒跟男朋友說你今天有事麼? 巧藍:說了也沒用。他這人就是這樣,高興起來什麼都不 顧。有一次他要我陪他去參加他一個朋友的聚會,我那天下午還有一場很重要的彩排,無論他怎麼勸我我都沒有答應。結果他把上午他和我一起去買的演出用品狠狠摔在地上,一個人走了。 雪漫:後來呢? 巧藍:我一個人蹲在大街上,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去學校彩排。 雪漫:就沒有難過?沒有生氣?要是換作我的一個編輯(鑒於她的光榮事蹟在我們機構盡人皆知,此處不公開姓名),肯定一個巴掌甩過去。 巧藍:我從來沒打過人,也沒有說過髒話。其實,我不是別人想像的那種壞女生。 雪漫: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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