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沙漏Ⅱ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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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醒醒(13) 手機短信響了,是米砂,她說:「親愛的,新學期快樂,一定要加油哦。」我看著那些輕快的字,仿佛看到她人就在我身邊,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輕鬆了下來。我站在操場上給米砂回了短信,然後決定先回宿舍看看。我上了久違的女生樓,推開宿舍的門,就看到伍優趴在書桌上嗚嗚地哭,再看李妍,默不作聲地在收拾她的床。見我進去,李妍對我說:「路理把你存在許老師那裡的被子送來了,在你床上。」 「噢,謝謝。」我指指伍優,「她怎麼了?」 李妍朝我努努嘴,我看到我的上鋪上面放著一個綠色的大箱子。自米砂轉學走後,那張鋪一直空著。看來,是有新人要進來住啦,可是伍優哭什麼呢? 我正這麼想著,宿舍的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了。我看到蔣藍,她手裡端著一個盆,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低胸衫配牛仔短褲,臉上塗著綠色的面膜泥,很生氣地沖到伍優面前:「哭什麼哭,今天又不是清明節!你他媽給我馬上閉嘴,不然我就再抽你!」 伍優像是沒聽見一樣,還是趴在那裡兀自哭個不停。 我的天,記得去年期末考試的時候她就不住這裡了,走的那一天她驚天動地地收拾東西,請了三個家政保姆來替她提行李,還丟了三個髮卡給宿舍裡的其他三個女生,說:「姐妹們,好好收著,十年後可值大錢!如果你們苦了兩年還是沒考上大學,就拿去賣吧!」她不是早就揚言退學去北京當明星了嗎,連期末考試都沒有參加,為什麼又會突然回來上學?難不成還住進我們宿舍了? 我正這麼想著,事實就已經證明了我的想法。只見蔣藍把盆子往桌下一放,人兩步就跨上了上鋪,動作太大力,原先掛在伍優床頭的舊風鈴被震得散了架,一把工藝貝殼掉了一地。 「莫醒醒!」她瞟了一眼地面,沖著我大喊說,「把地掃了!幫那個愛哭婆把她的破爛玩意收拾收拾!」 伍優抬起頭來,看到滿地狼藉,哭得更凶了。蔣藍拔掉腳上的一隻拖鞋直接朝她的位置扔過來,說:「別讓人覺得我欺負了你似的,誰叫你嘴巴不乾淨?我警告你,你他媽以後再敢八卦我就撕爛你的嘴,我說到做到!」 伍優不敢再放聲哭,而是蹲在地上,一邊抽泣著揀貝殼一邊小聲嘰嘰咕咕:「有本事到北京當明星去,回來撒潑作甚麼?」 「你說什麼?」蔣藍用矯鍵的身姿從上鋪跳下來,「你給我說大聲點!」 這時,李妍站在門口喊我:「莫醒醒,一起去打水!」我應著:「好。」我遞給蹲在地上的伍優一張面紙,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抹了一把臉,站起來,跟著我一起提了水瓶出了門。 「莫醒醒你給我等一下!把我的水壺也提上!喂,我說你聽見沒有?」 我重重把門拉上。 提水?見鬼去吧。我提著我的水壺一個人快步走在最前面,走到樓梯口,仍舊能聽到她的咒駡聲:「我靠,你們什麼態度!」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不把她趕出我們宿舍,趕出米砂睡過的那張床,我就不是人! 關於那天發生的事,到後來我才得知,原來伍優因為跟隔壁宿舍的女生說蔣藍的沒當成明星又回來上學的事情,剛好被她撞見聽到,她直接揪著伍優的頭髮,甩了她兩巴掌。真是瘋了。 沒有當成明星的蔣藍越來越變態,她從不疊被子,宿舍連連扣分;她在宿舍吃榴槤,把殼丟在伍優的鞋盒裡;她每天最晚起床,走之前還要留下一地的化妝棉以及髒兮兮的面紙;她把內衣內褲晾在伍優原先掛風鈴的床頭,剛剛摘下來又掛上去新的。 伍優開始前所未有的恨她,導致的結果就是,流言以無比迅疾的速度在整個校園內傳播:蔣藍本來是滿懷著希望要去北京混的,誰知道蔣藍的表姐著名的蔣雅希原來根本就不買她這個表妹的帳,剛到北京,她就給諷刺了一通,被踢了回來;還有,蔣雅希家有錢並不代表蔣藍家有錢,蔣藍的爸爸其實是個管道工,她家境其實相當普通,為了交錢給她上天中而四處舉債,她今日的光鮮全都靠各種各樣有錢的男生支持。最毒的傳說莫過於蔣藍壓根就沒去北京,她不在學校的那些日子,是去醫院打胎了! 隨著這些流言的傳播,蔣藍的支持率在整個學校裡直線下降,就連她從前的室友都敢當著她的面把她送的髮卡掰作兩截,丟進垃圾筒。 莫醒醒(14) 看在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份上,我暫時還不想與她太計較。誰知道她自己不知趣,非要惹我。那一晚,她又在宿舍擦粉,又丟了一地的化妝棉。心裡恨得不得了的伍優不怕死地湊上去說:「你晚上還化妝?今天要出去約會嗎?」她重重地把手中的粉底摔在桌上,揚著眉毛說:「又來管不該管的屁事了嗎?」 伍優居然相當的從容,她拿著自己的牙刷杯,趿著拖鞋從她身邊經過時,從鼻子裡發出「哼」的一聲。不知道這聲「哼」令她想起了什麼,她先是莫名其妙地看著伍優,借著又開始用非常痛恨的目光盯著我。 我當然知道她為什麼要擦粉。對面容姣好的蔣藍來說,臉上的任何瑕疵都足以破壞她臉蛋的完美,所以,即使是一丁點輕微的痕跡都不能有,更何況,那是一道長長的傷痕呢?我想起那個晚上她的狼狽樣,差一點就要笑出聲來。 「莫醒醒,你最好給我記住,多嘴的人舌頭遲早要被切掉。」她語氣惡狠狠,可我根本就不怕她。我整理好自己的睡衣就爬上了床,戴上了我的新耳機,閉上眼睛聽我複讀機裡的英語課文。 她不甘心地沖過來,一把扯掉我的耳機,說:「又裝處女!你裝呀,你再裝?你裝夠了沒有?」 我從床上坐起來,奪過我的複讀機,死死蓋上被子。 就在這時,熄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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