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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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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表演,得到了老師們的一致認同。謝幕的時候,那個男生也站出來,原來他除了上主持人,竟然還參與了導演呢,一群女孩子自然地與他保持距離。其實,只有心裡在乎,表面上才會不好意思。我就看到蔣藍偷偷瞄了他好幾眼,臉上的表情卻延續著假假的矜持。米砂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她又忍不住在花癡地小聲尖叫。 許琳被簇擁著走上台,在座的老師們很給面子地一起鼓掌。 她今天化了很濃的妝,燈光直直地打在臉上,不免泛起一股油光。她在燈光裡微笑。她好象很快樂。 就在這時,米砂拉拉我的衣袖,指向觀眾席的中間位置。我看了很久才看清楚,那裡坐著的人,是米礫。 他以一個嶄新的髮型示人,高舉他龐大的相機,直接對準臺上的某個人。不用說那是誰。 「沒品!」米砂恨恨地說。接著她以我沒有發覺的速度飛快地沖過去,一把搶下他的相機。我看到他們撕打起來,只能去勸阻。 米礫重複地說:「你再動一下試試?」然而米砂一直在動,他也沒有任何厲害的表示。我注意到他的刺蝟腦袋上,用油彩畫了一行不大不小的字母。 「ILJL」。含義一目了然。 米砂也停止了動作,盯著他的腦袋看了有一陣,竟然「咚」的故意撞了一下他的頭。 「哎喲!潑婦!」米礫罵了一句。 「你要死!我回家告訴我爸!」米砂甩下這句話,刷的站起來,準備走。又伸出一根手指直指他的鼻尖,一字一句的說:「沒品的男人!一輩子鄙視你!」 身著淑女裝的米砂大步走在我的前頭。我的心裡,不知不覺地,生出一種喜歡。可以自由自在表達自己愛憎的女生,是多麼值得人敬佩的女生。 演出已經結束,大家紛紛退場,我和米砂快走到大禮堂門口的時候。米砂忽然把我按在最後一排的一個位子上,對我說:「你等我一會,我去找那個傢伙談談。」 我點點頭,又把耳機塞起來。 「醒醒。」坐下沒多久,我就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睜開眼,竟然是許。我一下子坐直了,她順勢在我身邊的座位坐下來。 「談也沒用,」我突然得到靈感似的,抬起頭,迎著她的目光,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看著她說:「再怎麼談,他也不會娶你。不是嗎?」 她明顯是怔住了。肯定不明白我為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臉上還殘留著剛才堅決的神色,不過那表情已經漸漸變成驚訝。 「他不會娶你!」我卻在她最想我住嘴的時候來了精神,「你去求他娶你啊。你應該去求他。興許他會答應呢。如果你們不在一起,白然豈不是白死。」 「你住嘴!」她大聲呵斥我。 我站起身,退後幾步,大聲對著她說:「許老師,我求你,從今以後,請你收起你的偽善。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會妨礙。但我也不會接受你的收買。」說罷,我不顧一臉僵硬表情的她,凜然地走開。 出口離我們的座位很近。沒走幾步,我已經走出了出口,就在這時候,我發現了另外一個人。他站在出口處的門簾後面,手抱一本16開的畫冊,肩膀上搭著一個斜斜的包——是那個主持的男生,路理! 我盯著他。他聰明地看了一下手錶,逃避了我的目光。但是憑著知覺,我仍然可以確定:他聽到了剛才我們的對話。 我的天。 我看到他從門簾裡很快地閃進去,徑直走到許的身邊,俯身向還沒有緩過神來的許說著些什麼。 他是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門口?他和許是什麼關係?他會告訴另外的人嗎?一個女生的父親,和學校裡的某單身老師,有著怎樣的不可告人之事?他會去怎樣猜度呢?! 我的秘密,有關白然,父親以及許的秘密,竟然被別人窺視了嗎? 我就像被扇了一耳光似的,站在那久久不能緩神。 「莫醒醒!」米砂從我身後跑出來,大口喘著氣說:「我張望了一下你不在禮堂呢,對不起咯!讓你等了這麼久。」 「沒事。」我緩緩吐出兩個字。 「呀。」米砂朝禮堂裡伸長脖子,「那個路理好像在裡面噢。」 「快走吧。」我拉著她快步走掉,她一步三回頭,心裡惦著那個該死的路理,嘴裡卻在罵著米礫:「我跟他說了,要是他再這樣跟那個妖女糊混,我就跟他斷絕兄妹關係!」 我沒有想到,爸爸會過來找我。 在我三周沒有回過家以後,他提著兩大包東西,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我。 我讓他在樓下等了很久。坐在空蕩蕩的宿舍裡,我徘徊了又徘徊,不知道該不該去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許在他面前吹了什麼風,等待著我的會不會是一場風暴。 直到大部分人吃過午飯回到宿舍,我才慢吞吞地挪著步子下了樓。他很有耐心的樣子,靠在牆邊等我,還沖著我微笑。當我和他一起走進食堂的時候,食堂裡幾乎沒有還在用餐的學生,大家都去午休了。 我的盤子裡放著番茄炒蛋和西芹,以及很少的米飯。他坐在對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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