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若即若離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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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自從我成績上去後,我老媽的心情就好得不像話,她大聲地說,「春節這兩天也給你老媽放放假,我今天手氣要是不錯,就多打兩圈回來!」 「就你那水準!」我爸直搖頭。 老媽歪過頭來附在我耳邊對我說:「別忘了!」說完,挽著爸爸的手開心地出門了。 一直記得老媽交待的事,所以羅琳一進門我就很三八地問她:「減了沒?」 羅琳哈哈笑著坦然地說,「還真吃啊,你媽一片好心,我不收下不太好。」 「呵呵,我媽一定指望今天看到一個林黛玉,看來你要讓她失望啦。」 「那就給她看個楊貴妃,她也不虧!」 我笑得什麼似的,問她:「你一直都這麼胖?」 「十六歲以後才胖的。」羅琳說,「得了一種怪病,要天天吃含激素的藥,病好了後就再也瘦不下去。」她掏出她的錢包給我看裡面的一張照片,是一張合影,兩個很清瘦的小丫頭親親熱熱地站在一起,我看來看去,沒有一個像羅琳的。 「這個是我。」羅琳指著左邊的一個對我說。 我驚訝,簡直認不出來!只好指著右邊的一個問道:「那她呢?」 「是我的病友。我們同一天入院,得同樣的病。我活下來了,結果她死了。」羅琳把錢包收起來說,「傷心的往事不提嘍,來來來,我們做習題。」 我輕輕地說:「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去年也死了,白血病。」 「生命無常哦。不過,活著也不容易。」羅琳把試卷翻開說:「我們對付完高考要對付畢業,對付完畢業要對付工作,對付完工作還要對付各種各樣的人際關係,一日一日,永不停歇。」 我笑:「照你這麼說,不如死了好?」 「那倒不是,人只有活著才能證明自己。」羅琳說,「比如你現在就可以證明,你的數學還可以學得更好。」 「你在教訓我?」我說。 「你叔叔說得一點沒錯,你真是個敏感的小丫頭。」羅琳說,「我可不想教訓你什麼,我只是覺得,你一直不夠快樂,要知道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我每天的快樂就是可以少吃一把藥,就這麼簡單。」 羅琳的話讓我羞愧。 或許是真的,自從博文去英國念書後,我就開始戴上了那張冷漠孤獨和張惶的面具,直到今天,羅琳毫不留情地當著我的面撕去了它。 等羅琳走後我在電腦裡調出了我的小說,這篇只差一個結尾的小說充斥著對人生的不滿和對愛情的困惑,那些虛張聲勢的痛苦此刻讓我覺得臉紅,我手指一動按下了刪除鍵,可僅僅一分鐘後便開始覺得不舍,又趕緊從垃圾推裡搶救了回來。 患得患失,無限丟臉。 忽然想念淩夏,還有他的歌。 正想著,門鈴響了,門外站著的竟是他。探頭探腦地問我說:「你家有電嗎?」 「有啊。」我指指開著的電燈。 「那借你家的電筆給我用一下好嗎?好久不住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斷電了。」 我跑到電視櫃底下找出工具箱,可是找來找去竟不認得哪一枝是電筆,只好把整個工具箱搬到他面前說:「喏,要什麼自己找吧。」 他很快找出了他想要的,拿到手裡對我說:「謝謝,很快就還回來。」 「不用謝。」我說。 他繼續把頭往裡探探說:「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嗎?」 「是啊。」我說,「走親戚去了。」 「對呵,年還沒過完。」 「嗯,要過完十五才算過完啊。」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進行完這些無聊的對話後,他走了,我關上了我的門。其實,我應該有很多的話跟他說才對,可是見了他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我正在懊悔的時候門鈴又響了,打開門,竟然又是他,把電筆遞還給我,訕訕地搓著雙手說:「你瞧我這記性,走的時候把總電闡拉掉了,竟然會忘記!」 「你剛到家?」我問他。 「是啊。對了,樂隊馬上要來我家彩排,要不要來聽?我們排了兩首新歌。」 「不了。」我艱難地搖搖頭。主要是怕我媽又來個半路出擊,到時候我可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是啊。」他抓抓頭說,「要考試了,你一定很緊張。再見,好好複習哦。」 我坐回書桌看書,書上的字成了飛來飛去的小蟲,一個也捉不進眼底。隔壁開始傳來音樂聲,淩夏他們的彩排顯然已經開始了,我跟自己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站起身來,走出家門按響了隔壁的門鈴。 淩夏開的門,看到是我,他很高興也有些吃驚,問我說:「怎麼,是不是打擾到你看書了?」 「沒。」我說,「你改了門窗後聲音小多啦。」 「那……」 「聽聽歌不行嗎?」我揚揚眉。 他笑了,朝我做出一個請進的手勢。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和淩夏他們樂隊接觸,親一色的男生,不過都很和氣,看得出他們對音樂都有一種近乎於傻氣的執著,和淩夏完全是同道中人。 彩排並不是那麼好看的,他們排的是一首新歌,常常會磕磕袢袢地停下來,聽不到完整的旋律。好幾次反復後,淩夏皺著眉說:「不行,感覺始終不對。」 我把桌上的歌詞拿過來一看,那首歌的名字叫《春光乍泄》。忍不住脫口說道:王家衛? 淩夏說:「哇,看過?」 「這應該是林夕的詞。」我並不正面答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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