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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不是什麼品牌,我媽上次去曰本,她一個設計師朋友給我做的。姐姐要是喜歡,下次讓她也給你定做—件。」

  「會不會聊天啊,誰讓你—上來就誇衣服,重點是誇人。」劉翰文罵。

  他二姐大笑說:「好吧,小五我承認,這是你最有眼光的—次,以前那些全加起來再平方兩次,分數也沒這個高哦。」

  「胡說。」劉翰文不領情,「就你這種沒文化的,才會把鑽石和胡蘿蔔放一起類比。」

  「怎麼你是兔子嗎?」我問劉翰文。

  他二姐高興地說:「看出來了,這姑娘不僅會講冷笑話,還能治你。」

  「可不?」劉翰文摟住我,「一邊講就一邊把我給治了。」

  「喂,對了,告訴你一件事。」他姐伸出兩根指頭,毫不避諱地當著我的面扮花癡,「今天,我二十二歲。在電梯裡遇到一個男人兩次,而且,他就住在這裡的二十二層!在這人生最二的一天,你說上帝是不是看我可愛,非要從天上掉個帥哥下來活活砸死我?」

  「那你趕緊表白啊。」劉翰文說,「住店客人,可是說go就go。」

  「還要你提醒!」他二姐得意地說,「我早就讓人到他房間去,塞了小紙條,邀請他來參加我的生曰會,想想都好期待啊!」

  「那沒戲了。」劉翰文說,「你要輸就輸在太過於自信,關鍵時刻塞什麼紙條,應該塞金磚,直接拍暈他。」

  「我們賭多少?」他二姐問。

  「今天不賭。」劉翰文說,「吿訴我房間號,我找人綁了他來,當作生日禮物送你,不就完了?」

  「切,你不僅浪漫!你傷害了我的驕傲。」他二姐啐了他一口,飄走了。

  劉翰文指著她的背影對我說:「看看看,女人一老就不值錢,追帥哥倒貼都沒人要,還容易變態。你可別學她,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哇!」

  「多謝賜教。」我皮笑肉不笑地說。

  沒過多久,主持人就直布生曰宴會正式開始了。劉翰文的二姐上臺致了歡迎辭,臺上有人在彈奏鋼琴,穿白色長裙的姑娘,長髮,背影婀娜,這氣質正是我喜歡的那種。LED的大螢幕上,滾動的是他二姐的各種照片,從童年一直到少年,再到青年,各種遊玩,各類朋友,真是活色生香。

  我心生羡慕,只因從沒有過如此豪華的生曰。

  「你什麼星座?」劉翰文問我。

  「金牛。」我說。

  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他忽然說:「明年此時,我給你搞個更隆重的party,如何?」

  「明年?」我淡淡地說,「也許到那時候我就出國了,我在美國的叔叔一直希望我能過去那邊念高中,就是我媽捨不得我。」混雜著人聲和音樂聲,我的大腦也開始不受控制地說著連我自己都信以為真的灰姑娘傳說。

  「那也沒事啊。」劉翰文絲毫不怯地說,「咱就去美國搞。」

  謊言無效,我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眼先只好尷尬地飄向舞臺,琴聲已停,劉翰文的二姐正與臺上彈琴的女生擁抱,女生的臉這回正對著我,巧笑嫣然,我這才看清楚,她竟是衛維恩!

  主持人說:「謝謝,謝謝美麗的小安用她美妙的琴聲為劉波小姐的生曰宴會增光添彩。接下來,她將再為大家演奏一曲今天的壽星最喜歡的曲子——《情書》主題曲A Winter Story。」

  掌聲響起來,音樂從衛維恩的指尖傾瀉而出,螢幕上是藤井樹仰望天空的側臉。記得初中的時候,有個男生非說我長得像藤並樹,纏著要我看這部電影並送我DVD。看完電影后我最大的感觸並不是情節,而是我從此得出了一個結論一每個男生的眼睛都有問題。如果他喜歡你,你就和世上所有的美女相像;如果他不喜歡你,你哪怕長得像世上所有的美女他也不會有感覺。

  劉翰文拍拍我的手說:「我陪你去拿點吃的。」

  「我得先去下洗手間。」我說。

  我站起身來,獨自走出人聲鼎沸的宴會廳。我問侍應生洗手間在哪裡,他指給我方向。我匆匆地走了幾步忽然發現,其實我根本就不是想去洗手間,我只是想逃離那個地方罷了,高跟鞋弄痛了我的腳後跟,這盛大的生曰party剌傷了我潛藏至今的自卑,讓我無處可躲。我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生來是不平等的。有人天生是公主,有人想做灰姑娘都是奢望。

  我恨不得能有個角落把小丑一樣的自己藏起來。這都是什麼時代了,除了我這個超級大白癡,還有誰會相信灰姑娘的童話?

  是的,沒有生曰蛋糕,沒有party,沒有鋼琴,沒有白色的紗裙,沒有名牌,沒有掌聲,沒有王子。從來沒有過。

  闕薇,天色已晚,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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