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秘果 | 上頁 下頁 |
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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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是嚴格規定不許去的地方,通往樓頂的鐵門一向都鎖著。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上去的。 「你在那裡幹嗎?」我問她。 她的語氣聽上去甚至心情還不錯,「看風景呢。或者,你上來陪陪我?不過要小心哦,別被人看見。我偷了管理員的鑰匙。」 我深呼吸,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這才跑上樓。推開虛掩的鐵門,一眼掃去,卻發現樓頂上空空如也,我嚇得渾身冒汗,正欲撲到樓頂邊看個究竟,身後卻有個軟軟的身體突然抱住了我說:「姑娘我在這裡呢。」 原來她躲在門後,怪不得我沒看見!真有她的,在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尖叫一聲,一把推開她,厲聲問她:「很好玩嗎?」 她笑著說:「瞧你,膽真小。放心吧,我才不會做自殺那種蠢事。」 「你沒事吧?」我問。 「當然有。」她說,「不過想想也沒啥,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我說:「你說得對,人總是要為自己做的事承擔後果的。」 「讓我猜一猜,」她靠近我問,「我的元氣小姐,你到底是來安慰我的,還是來質問我的?」 「隨便你怎麼想!」我沒好氣。 斯嘉麗歎口氣說,「我不知道得罪了何方神聖,人家往河馬的辦公室寫了一封長長的檢舉信,說我混酒吧,喝酒,還賭博。最誇張的是,信裡還附上了我一堆特有腔調的照片,真是不承認都不行。可是我發誓,河馬審我的時候,我誰都沒出賣。是學校自己去『算了』酒吧查的,真的跟我沒關係,不過現在,我說什麼也沒人信了。」 「那就是,其實他還是跟著你混酒吧,喝酒,賭博了,只是你沒出賣他?」 斯嘉麗眼珠一轉說:「你家老段的事,難道你不清楚麼,還來問我?」 「不清楚。」我說,「所以我希望你告訴我。」 「那你還是自己問他吧。」她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看著天對我說:「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他不想說,還是尊重他比較好,元氣小姐,你也有自己不想被別人知道的秘密,不是嗎?」 「就像你去打針,也是一個秘密嗎?」我站在她身後問。 事到如今她還在跟我撒謊,我實在是氣極了,不拆穿她不行。 這招果然厲害,聽我這麼一說,她忽然轉頭看我,身子像被電打了一樣,臉上的表情極為詫異,語速飛快地問我:「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這是我的秘密。」我說,「不過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交換一下。」 「不。」斯嘉麗想了一下,堅定地搖搖頭說,「秘密一旦被人知道了,就會變得一錢不值,還有什麼交換的必要呢。這件事給我的教訓就是,永遠不要把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如果,你真的把它當成一個秘密的話。」 不管怎麼說,她的話聽上去很有哲理,一看落了下風,我趕緊換個話題:「這個處分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吧,高考最終還不是看分數。」 「這是你的污點,會放在你的人生檔案裡,永遠都在。」斯嘉麗轉頭問我,「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壞,夠得上被處分的水準,你說呢?」 「那是,當然。」我蒼白地附和。 「其實最虧的是你家老段,」斯嘉麗說,「本來學校打算選送他和韓卡卡去北京參加一個什麼全國的文學大賽,現在泡湯了。」 這樣。 「你別責怪他。」斯嘉麗說,「我想他現在更需要的是理解。」 「理解他什麼呢?」我說,「理解他瞞著我出入於那樣的風月場所麼?」 斯嘉麗說:「難怪他就算對你說出我的秘密,也不敢把他自己秘密告訴你,元氣,我不得不遺憾地說,你和他,並不算一個世界的人哦。」 斯嘉麗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站在空蕩蕩的樓頂,心像被一陣大風刮過了一樣,除了漫漫灰塵什麼也沒有。 這算什麼呢? 在這場和斯嘉麗的暗戰裡,說到底,我們誰都不算贏家,不是嗎? 「我要去上晚自習了。」說完這話,我轉身往鐵門邊走去,身後傳來斯嘉麗的聲音:「元氣,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麼?」 我點點頭。 「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不算你的好朋友?」 這確實是一個讓我很難回答的問題。我內心的雙胞胎又在打架了,一個鼓勵我說出真相,一個鼓勵我繼續撒謊。最終的結果,我只是丟下了三個空洞的字「你說呢?」之後,選擇了快速的離開。 其實,我也沒那麼討厭斯嘉麗吧?她有的時候還是有一點點可愛的。第一次認識她是我們兩個班女生合上的體育課上。我穿著一雙鞋帶總是會鬆開的的跑鞋,在短跑測試的時候總是踩到自己的鞋帶,差點摔一個大馬趴,窘死了。是她把自己腳上的跑鞋乾脆的脫下來,對我說:「拿去穿吧,不臭腳。」 我又在心裡罵自己犯賤。為什麼報仇計畫才剛剛稍有成效,我就替她著想起來了呢?! 那一夜,我失眠。一邊聽著《殺她死》,雙胞胎一邊在我的腦海裡不停打架,以至於起床上廁所差點撞到門柱。 只能安慰自己:雙面嬌娃沒那麼好當,這麼辛苦自然有回報。 我一直都不敢去找段柏文,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安慰不是,責駡當然更不是。他真的一直是個好孩子,卻因為一時貪玩,換來一個如此大的後果——人生的污點。而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我。 就要期末考試了,不知道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到底有多大,但我敢肯定的是,丟失了北京的那個作文大賽的機會,他的心裡一定有很大的遺憾。 至今為止,他初二作文比賽得獎的那個透明獎盃還讓在我的家裡,就在我房間的書櫃裡。每次來我家,要是看到,他就會耍酷說:「怎麼還不扔掉啊。」 我總是氣他:「這可能是你人生唯一的一個獎盃了,多有意義啊。不能扔。不然以後你用什麼教育你兒子呢?」 「我用拳頭!」他一面說,一面朝我揮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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