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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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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我來到他的教室門口。他很驚喜地跑出來,問我:「是找我嗎?」 「廢話。」我微笑著說,「不然我找誰?」 「嘿嘿。」他搓著手笑了一會兒,像做賊一樣左顧右盼了一會兒,這才說道:「你不是說,要低調的嗎?」 「你跟我來。」我說。說完,我朝著學校花蕾劇場那邊一直走過去。他很聽話地一直跟了上來,此時正是午休時間,花蕾劇場靜悄悄的,大門緊閉。就在前幾天,這裡結束了一場成功的新年朗誦會,這場朗誦會讓一個叫段柏文的男生迅速地成為了天中的頭號明星。他朗誦了一首叫《偏偏喜歡你》的詩歌,據說很感人,據說是送給他喜歡的女孩子的,據說在那天臺上的他超有范兒,據說有女生沖上臺給他獻花…… 這麼多的據說,是因為那一天我沒有去現場。那個時候我正在街上逛街,想找一條特別緊的皮褲,這樣子我以後去什麼「算了」酒吧的時候,才可以有更為合適的裝備,不至於讓人用特別的眼光來看我。遺憾的是皮褲子沒買到,不過我買了一條有破洞的牛仔褲,一套化妝品,裡面有紫色的眼影有金粉的口紅,一個看上去很嘻哈的貝雷帽,一雙淡藍色的高跟鞋和一個超拉風的假卷髮。 其實我不去是因為害怕看到斯嘉麗。我實在沒把握我會不會沖過去把她的臉扯爛。 當我把新買的物件統統擺到身上以後,我發現我不太習慣我自己的新造型。所以我只是在房間裡偷偷地自我欣賞了一下,還沒有勇氣穿出去雷倒眾生。我知道和斯嘉麗比起來,還有很大的一個距離。但我並不氣餒,我有足夠的時間——三年。 不到最後關頭,我絕不會輕易放棄。 我靠在花蕾劇場的門邊,問橫刀說:「你知道花蕾劇場的故事麼?」 「說說看!」他好像很感興趣。 「很多年以前,有個女生和一個男生,他倆成績都特好,在班上是前三名那種。後來他們好上了,當然,是很秘密的,除了他們自己,沒有別人知道。他們相約一起考復旦大學,畢業後,一起去英國留學。可是高三那一年,女生發現男生劈腿,竟然愛上了一個高一的小女生,跟她提出分手。在畢業演出的那天,和她們班女生在表演完一支集體舞蹈以後,當眾自殺了。後來,她的魂魄就一直住在劇場裡,沒人的時候,還會出來晃悠。大家都說,千萬不要長得和那個男生像,不然進了花蕾劇場,就會被鬼下咒,然後一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橫刀打了個激靈,但很快他就笑起來:「你在編故事。」 「信不信由你。」我說。 「我當然不信。」他得意洋洋地分析說,「首先,一個女生想要在眾目睽睽下自殺,那是絕對做不到的事情。割腕?上吊?如果是從舞臺上跳下來,那也頂多是扭傷腳踝吧。」 我冷靜地說:「她用一把鋒利的剪刀,刺穿了自己的脖子。」 「哎呀,池子,你不要瞎說了。」橫刀竟然膽小的叫了起來,「難道你這時候叫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當然不是。」我白了他一眼,問他:「你敢進去嗎?」 「門關著呢。」他說。 「想辦法啊。」我說。 他四下看了看,又跑到四周轉了轉,沒過一會兒轉回來,對我說:「那邊有個窗戶開著,我們可以爬進去的。可是池子,你要進去做什麼呢?」 他自作主張把我的名字改為「池子」,都是因為正事纏身我才懶得教訓他。 「進去再說。」我說。 他朝我揮下手,帶我來到劇場的西側。我看到那裡有個窗戶,果然開著,可是很高,以我的個子很難爬進去的。於是我看了他一眼。 他心領神會的蹲了下來,還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 我踩上去的時候有點猶豫,但也確實沒有其他辦法了。我踩著他,他慢慢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才勉強夠到了那個窗戶,我雙手把著窗臺,迅速地爬了進去。他則在外面發出了一兩聲低沉的吼聲,這才跟著我爬了進來。偌大的劇場,除了安安靜靜的木椅子。就只有我們兩個。因此更冷。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環顧四周,很嚴肅的說:「這個地方怎麼關門不關窗,太沒有安全意識了。」 也許他最適合的工作是保衛科科長。我在心中暗想。 「你真的喜歡我嗎?」我轉頭問他。 因為是陰天,又沒有開燈,劇場裡的光線很暗。我問題剛問出去,就看到他鼻尖上的汗珠,細細密密地慢慢地滲了出來。 「那是,當然。」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微微的顫抖。 我大膽的盯著他,他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轉頭看向別處。我想,如果坐在這裡的是段柏文的話,我恐怕連正視他超過三秒的勇氣都沒有。愛情,就是「犯賤」的外衣而已。 我把放在口袋裡許久的那瓶黑色玻璃瓶裝的男香水拿出來,遞給他。 他接過去,嗅了嗅,說:「香水?」 「對,」我點頭,說:「新年禮物。」 「送我的?」他的眼睛裡放出光芒來。 一切都正中我下懷。我學著斯嘉麗的樣子,抿著嘴,翹起嘴角,然後找了張中間的椅子坐下,把腿翹起來,抱著雙臂,下巴頷指著前方,柔聲對他說:「那你可不可以送我一個新年禮物呢?」 「肯。」他回答得很堅定,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你現在跑到舞臺上面,大聲地喊一句:『于池子,我喜歡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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