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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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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些日子遠了,遠到蘇眉拼命地伸手也無法觸及的地方。今天,陳歌的腳步很輕,他一直走到正在佯裝看書其實眼淚一碰就要掉下來的蘇眉後面,很親切地說道:「現在難得見你,可別又哭給我看,拜託!」 蘇眉不能說話,一說話就真的要哭了。 「怎麼了?還在為爸爸的事不開心?」陳歌問:「你見過他的事你媽媽知道嗎?」 蘇眉聽不得陳歌這麼關切地跟自己說話,眼淚終於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唉!」陳歌說:「怎麼又像小時候,動不動就哭鼻子?快擦乾了,我和雪薇陪你出去散散心。」 「不去了,」蘇眉這才想起雪薇還在,趕緊說:「你快出去陪雪薇吧,她還是第一次上我家來呢!」 「那你就別哭了。」陳歌說:「不然我們都不開心的。」 「我覺得我媽媽不信任我。」蘇眉嘆息說:「其實從小到大,我都儘量去做讓她滿意的事,可是稍有一點做法她不贊同,就對我橫加指責,我有時真受不了她的脾氣。」 「是你多慮了,你媽媽說你最近情緒不穩定,我看你可能是學習壓力太重的緣故。放鬆放鬆就沒事了。」 「嗯。」蘇眉不想陳歌擔心,硬擠出一個笑來。 「不如我們出去寫生吧,南郊風景不錯,還可以燒烤!」陳歌提議說。 蘇眉搖搖頭說:「你還是和雪薇去吧,跟著一個老哭喪著臉的我多掃興啊!」 「看你說的!跟我們在一起你還會不開心?不過,」陳歌看著蘇眉的眼睛說:「可以告訴我什麼事不開心嗎?還是你爸爸那事?」 「我不想說。」蘇眉直截了當。 陳歌笑了:「一夜之間長大了,有了秘密了?以前你不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跟我講?」 蘇眉想真的是的,和陳歌之間,曾經有太多無所不談的日子。每次都是一邊學畫,一邊跟他講班上的新鮮事,可以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直到陳歌說:「停!停!畫畫不專心可畫不好!」 於是才住嘴笑呵呵地看一眼陳歌,聽她罵自己說:「竹筒倒豆子。」 其實蘇眉的話並不多,除了跟兩個好友,話說得最多的時候就是在陳歌面前。蘇眉很想對陳歌說如果你想聽,我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不停地說。但是她沒有說出口,她知道陳歌不會再有精力和時間聽她嘮叨一些小女孩的快樂和悲傷。 「沒事了。」陳歌拍拍她的肩說:「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媽媽也不容易,總之她是為你好,有時處理的方式不正確,你讓著她點?」 「好。」蘇眉點頭。 「乖!」陳歌說:「這就對了。」 那天陳歌他們走後蘇眉跟媽媽也沒有多話,她一直在看書,三月的天像娃娃的臉,白天還挺熱的,到了晚上卻涼了。媽媽推門進來囑咐她多穿一件衣服。蘇眉應了一聲,不過沒有回頭。她聽到媽媽為自己帶上了門,還有一聲輕輕的嘆息,心縮了一下,還是沒有回頭。臨睡的時候,蘇眉拿出日記本來記日記,她一直有記日記的習慣,所有的心情,都在夜晚的時候交付給一個藍色的日記本。蘇爾就曾在他的書裡說過:「年少時的心情是不會再重來的,最可恨的是,它也會慢慢地被自己遺忘。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白紙黑字留住這些它。」所以蘇眉一直能堅持記日記,這些流水帳似的心情,蘇眉想當自己老了之後再來一一翻閱,應該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吧。 那一天的日記,蘇眉是這樣寫的: 今天,我又見到陳歌了。他帶著他的女朋友來我家做客。 我本來應該很開心的,但是我和媽媽賭了氣,其實媽媽也沒說什麼,只是她當著陳歌的面說那些話我就是受不了。我回自己的房間,又哭了。老哭老哭,我真是瞧不起自己啊。何況,今天還是雪薇第一次來我家做客呢,不知道她會怎樣想我了。不過雪薇真是個大度的女孩子,她什麼也沒說,從她的眼睛裡我看到寬容,也讓我覺得自卑。我想在我這樣的年紀是不配說什麼愛的,沒有權利也沒有機會。可是我真的喜歡他啊,喜歡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肩,像對孩子一樣地對我說:「乖!」。喜歡他為我擔心的樣子,讓我感覺他的世界仍有我的存在,就連他喝水的樣子,我偷偷的看了也滿心的歡喜呢。 想著這些,我覺得自己有些不要臉了,但我又控制不住地要去想。 神啊,救救我吧,我本已波瀾不驚的心又驚濤駭浪了,儘管知道永遠也不會擁有,我還是那麼傻傻地在渴望。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長大啊?就像一首歌唱過的:「一條小路曲曲折折又漫長,一直通向迷霧的遠方。」我努力地伸長了脖子,也看不到路的盡頭在哪裡。 說真的。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意選擇今天沒有見過他, 是誰說過:相見不如懷念,說得真好。 那一夜睡得很不踏實。第二天一早醒來,蘇眉發現自己頭暈暈的,照照鏡子,臉紅得也不正常。也許是晚上涼到了有些感冒吧。不過她照樣洗臉刷牙,沒有聲張。 媽媽把早飯端到她面前,蘇眉搖搖頭說不餓。 媽媽有點不高興地說:「你這孩子氣量怎麼這麼大?還不能說你兩句了?」 大清早的蘇眉不想跟媽媽鬧彆扭,她背上書包說:「是真的不想吃,再說我也來不及了,媽媽我先上學去了。」 媽媽坐在餐椅上,沒有回話。 蘇眉騎著自行車上學,頭越發地暈起來,眼前的景物也晃悠晃悠的有些看不清。好不容易捱到了學校,在操場上碰到葉莎,葉莎吃驚地看著她說:「眉眉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你沒事吧?」 「沒事。」蘇眉強撐著說。 葉莎伸手來牽她,剛一握到她的手就低聲叫起來:「天,你在發燒。」 「不會吧。」蘇眉說:「哪有這麼嚴重?」 實際上是很嚴重,早讀課的時候蘇眉就已經撐不住了。人趴在課桌上,頭也抬不起來,昏昏沉沉的樣子。 同桌於傑看了看她說:「蘇眉你不是女鐵人嗎,你怎麼也會有這一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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