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離歌Ⅲ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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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吧。」我說。 她笑,絕望地說,「我真怕丟丟活不到那個年紀。」 「怎麼可能?」我說,「有你這麼疼她的媽媽,她應該更好運一些。」 「丟丟也這麼想就好了。」她嘆息。 「其實她心裡是這麼想的,不然為何會表現得那麼任性?」 她聽我這麼說心裡很高興,表揚我道:「方律師誇你聰明能幹,果然不假。」 這回我的臉是真的紅了,避開她的眼光對她說道:「您坐坐,我去趟麥當勞就回。丟丟說她餓了。」 我剛走到門邊,她喊著我的名字追上來,硬要遞上五百塊錢給我。我想了想,抽出其中的一百塊,對她說:「足夠了。」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她孩子一樣地說,「馬卓,我想我們還應該好好聊一聊。」 我關上門才想起,她笑起來,很像一個人——天中的校花于安朵。自從她轉學到南京以後,我就很少再有她的消息。聽說她後來考上了電影學院,但沒等畢業就去了美國。我們曾經加過QQ,但她的頭像一直都是灰的。她刻意地疏遠過去,肯定是想決絕地遠離。只是不知道時隔多日,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樣,還在慢慢地學習忘記呢? (3) 我剛下樓,就看到肖哲埋頭沖過來。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羽絨服,凍得兩頰發紫。撞上我,咧嘴一笑:「這麼巧?」 「你怎麼來了?」我問他。 「順路啊。」他又來了,撒明明白白的謊。 我帶他到不遠的麥當勞,買了兩杯熱奶昔和他面對面地喝。也不知道他在學校到底吃不吃飯,看上去越發瘦了,像根麻杆。 我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那杯奶昔,對他說:「我得回去了,事務所有事,今晚肯定要加班。」 「我可以等你。」他說,「離這裡不遠有家書店。」 「沒書店開到半夜的,」我說,「你要無聊,就去替顏舒舒發貨好了。」 「我才不幹。」他說,「上次替她填快遞單,從晚上填到早上,手都填麻了,她連水都沒請我喝一口,真是小氣。再說我今天來,是請你吃飯的。」 「為啥要請我吃飯?」我吃驚。 「我生日啊。」他生氣地說,「我發現從你第一年忘掉我的生日後,就一次都沒有記起過,是不是很過分啊。」 還真是的。 我只好說:「你不也扔了我生日禮物嗎?到底誰過分啊。」 他嘿嘿地笑,笑完後冒出一句滄桑的屁話:「我們都老了。」 「是你老哈,別扯上我。」 「當然當然。」他說,「你天山童佬。」 「這樣吧,你還是去顏舒舒那裡等我。」我說,「我下班後去找你們,然後我們去Happy,好不好?」 「好的。」他開心地說,「再晚我們都等你!」 「祝你生日快樂!」我用空空的奶昔杯和他的杯子相碰,他看著我,表情嚴肅地賣關子,「一定要來,有驚喜噢。」 我抱歉地說:「你就別驚喜了,我還沒生日禮物給你呢,你看我連上街的時間都沒有。」 「不用啊。」他說,「你的驚喜就是我的驚喜!」 我正在琢磨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他又說道:「你幹嘛老要加班啊,你跟的那個律師到底怎麼樣,是不是正人君子啊?」 真不知道他整天擔都是哪門子心。 「多穿點。」我提醒他,「天很冷的。」 他嘿嘿地笑:「沒事啊,我見你就熱血沸騰。」 他一開自以為幽默的玩笑,氣氛就不算融洽,我就只能閉嘴。 告別肖哲後,我拎著一袋熱乎乎的麥當勞回到方律師位於12樓的辦公室,眼前的情景卻是我完全沒想到的。 只見洛丟丟騎在窗戶上,俯下身子兩隻手緊緊地抓住窗框。牙關緊咬,面色猙獰。一場「跳樓自殺」的好戲碼看來正在上演。 吳媚媚和方律師均站在離她約三米遠的地方,吳媚媚正在低三下四地求她:「丟丟,你先下來,你下來媽媽什麼都會答應你。」 我注意到洛丟丟的眼角迅速地閃過一陣狡猾的光,但她依然萬分悲痛地用朗誦一樣的口吻大聲喊道:「你不要管我了,我死了,你不就什麼都不用煩了!」 我毫不懷疑她在演戲,因為當我進去的時候,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我手上的麥當勞紙袋上長達五秒。試想想,一個連生命都準備放棄的人,怎麼可能還記得肚子的需求?更何況,真正的自殺我又不是沒見過,當于安朵用小刀片一下一下劃自己的手臂時,臉上表情哪有她這麼豐富多彩。 當你真正無所謂,唯一的表情只能是冷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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