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饒雪漫 > 揮著翅膀的女孩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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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手機,撥他的電話號碼,我的手指怎麼不聽使喚,老是撥錯數字…… 「喂——雅姿,你到了嗎?」 聽到丁軒然的聲音,我的喉嚨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雅姿,雅姿……你怎麼呢?你說話呀?聽得到我嗎?是不是電話信號不好呀……」 丁軒然怎麼這麼多問題? 「哇——」 我放聲大哭,就像壓抑的洪水爆發,洶湧而氾濫,不可逆轉。 「雅姿,發生什麼事呢?你別哭呀!好好說。」 我繼續哭著,有幾個來往的病人用奇怪的眼光注視著我,我顧不著了,如果不哭出來,我怕我會頃刻間爆炸。 丁軒然沒有再問下去,靜靜地聽我哭。 我累了,坐在石階上輕輕地抽泣。丁軒然一直耐心地等著。 終於,我輕聲說:「丁軒然,我沒事了。謝謝你!」 「雅姿,我不知道你遇到什麼事了,可是我敢斷定是不開心的事。如果你不願意說就別說。哭出來是不是舒服些了?」 「是的。」我吸吸鼻子,「好想和你在任姨家的院壩裡看星星,還有那片湖,我真的喜歡。」 「等你從北京回來,再來吧!我在這兒等你,任姨,多味和阿妹都很想你哩!」 清脆的腳步聲在我身後停住,我知道是媽媽。 我掛了電話起身。 「他很高興。」媽媽說,「謝謝你,雅姿。我們走吧,明天再來。如果,明天還能見到面,跟他聊一聊也好啊。」 我一開始沒明白媽媽說的「如果,明天還能見到面」是什麼意思,等我明白過來,我全身開始顫抖,止也止不住。 「我們走吧。」媽媽輕拍我的肩,走上前去攔計程車。她很淡定,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躺在酒店舒服的大床上,我伸展著雙臂,什麼也不想,極度的疲累讓我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我沒有做夢,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當我醒來時,發現媽媽坐在我的床頭凝視著我,眼裡是不常見的要命的溫柔。 「雅姿,睡好了嗎?」 我笑笑。 「那媽媽想給你談談。」 我坐起身,理理長髮,抱住雙膝,靜靜地注視著媽媽。 「我知道突然間讓你接受你的爸爸還活著,這是很困難的事。但請相信,媽媽也不願意這樣,我並不希望他再出現在我們母女的生命裡。但是他已經是癌症晚期了,本來他在美國會有更先進的治療,可是他不遠萬里回中國來度過他最後的日子就是為了見你一面,你說我怎麼忍心拒絕一個垂死邊緣的人最後的請求,縱然過去他再對不起我……」 媽媽的眼圈紅了,但是她沒有讓眼淚在我的面前流下。 「他對不起你?」我疑惑地睜大眼睛。 「我的日記裡不是已經寫出了所有的經過嗎?」面對我的疑惑,媽媽也迷惑了。 哦,日記,那本日記。 我從枕頭下抽出那本紅色封皮的日記,遞給媽媽。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和爸爸的故事,但我又沒法說服自己打開它,它就像是一個誘惑,遠遠的想觸碰,靠近了又讓人恐慌。所以它一直攪得我心亂,現在交還給你,我的心才可以平靜下來。」 「你真的不想知道一切嗎?」媽媽接過日記,用纖長的手指觸摸著封面。 「我想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秘密吧!媽媽,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就讓我們都保留在心底吧!」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腦海裡居然閃過丁軒然關切的眼神,我覺得自己的臉微微發燙。 「雅姿,你真的長大了!」 媽媽輕輕地摟住我,我聞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這種親密的舉動我們很少有過,但我一點不覺得尷尬,反倒很自然,我閉上眼睛,幸福地沉醉在這一刻。 之後的幾天,我們都到醫院去陪著他。我很奇怪,除了護士醫生和我們母女,似乎沒有別的人來看望他。 難道他就沒有親戚朋友什麼的? 不過我不想多問。 我給他倒水,削蘋果,喂藥…… 他總是問我一些很無聊的問題,比如你平時喜歡做什麼?以後的理想是什麼?學習很辛苦吧?和媽媽爭吵過嗎? 他似乎想用幾個問題就輕鬆地走進我的生活,真是很愚蠢。 我總是用最簡潔的話來應付他,他卻滿臉笑意,很滿意的樣子。 每當媽媽和他聊起一些過往的事,我就會悄然退下,到草坪上去走走。 夏日的太陽很烈很毒,我總是坐在樹蔭下看著來來去去的人,想著每個人背後都有不同的故事吧! 我很想接到丁軒然的電話,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於是我給他發短信:「我見到了我的父親,與我想像中截然不同。」 很快,收到他的回復:「無論怎樣,他都是你的父親,這是血緣,改變不了的事實。」 「他生命垂危,我對他沒有感情,不知該怎麼辦。」 「我只想對你說,有些事情過了就回不來了,別讓自己今後後悔。」 遠遠的,護士朝我沖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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