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向左,遇見花開 | 上頁 下頁
六〇


  一周後,戴緋菲的臉被花了,是老闆娘用玻璃劃的。兩人的那場架打得可謂是驚天動地,偏巧四月因為不在公司錯過了,據王珊事後說,戴緋菲滿頭滿臉都是血,如果不是同事報警,只怕眼珠子都會被老闆娘摳出來。而老闆娘之所以發飆,是因為她突然收到一疊豔照,照片的女主角無疑就是戴緋菲,赤條條地和一個男人糾纏在床上,姿勢不堪入目,而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老闆娘的老公……

  戴緋菲什麼時候跟老闆娘的老公勾搭上的已經無從考究,但這件事無疑讓老闆娘盡顯河東獅的本色,不僅花了戴緋菲的臉,還將老公踹出了公司,不久就離了婚。值得一提的是,因為那些照片,老闆娘成功地在法庭上將老公歸咎為過錯方,因而霸佔了公司大部分財產,她老公基本上是淨身出戶了。

  公司裡那陣子真是熱鬧,老闆娘因忙於處理離婚官司無暇來公司,同事們根本無心工作,一上班就議論這件八卦的最新進展。四月對這些毫無興趣,也很少發表意見,每天照常上下班,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週末的時候費雨橋約她吃飯,她沒有推辭,但是在飯桌上她一言不發,當費雨橋透明。

  「你的樣子好像在生氣。」費雨橋瞅著她笑。

  四月放下刀叉,看了他半晌,終於說:「你太狠了,費雨橋。」

  「此話怎講?」費雨橋的樣子明顯在裝糊塗。

  「費先生,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四月胸口起伏著,壓抑著怒火,「她的臉毀了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臉都毀了,那跟要她的命有什麼區別?」

  費雨橋只是笑,「四月,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善良,她欺負你,潑你酒,你還幫她說話,你可以當天使了。」

  「不是,不是這個理,我不跟這樣的人計較,大不了辭職,但真的沒必要弄成這個樣子。我也是女孩子,如果我的臉毀了,我會生不如死。」四月說著心底一陣刺痛,她想起了另一個面容被毀的人,「沒有了臉,還怎麼活?費雨橋,你讓我很害怕,如果我得罪了你,你是不是也會……」

  「四月!」費雨橋的好脾氣終於到了頭,「我很不高興聽到你說這樣的話,你憑什麼就這麼斷定這件事是我做的?你有證據嗎?你怎麼不想想,以我的身份,我會去做這種下三爛的事嗎?」

  「除了你還有誰!」

  「證據。」

  「我不需要證據!」四月丟下刀叉,喘著氣,別過臉不看他。

  費雨橋直搖頭,「幸虧你不是法官,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冤死。我沒想到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這麼惡劣,看來你還是不瞭解我,我這個人做什麼不做什麼,都光明磊落,從來不屑於偷偷摸摸,更不會做了還不承認。」說著他給四月斟酒,動作輕緩,又是和和氣氣的了,這男人變臉比翻書還快,「四月,我不是這樣的人,你該相信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四月的樣子很孩子氣,倒把費雨橋逗樂了。他端起杯子晃了晃杯中暗紅色酒液,兀自發笑,「四月,我就那麼像壞人?」

  四月一點也不客氣,「我沒覺出你是好人。」

  「真不厚道。」

  吃完飯費雨橋送四月回公寓,四月氣鼓鼓的,他說什麼,她都不接茬。費雨橋把車停在公寓樓下,四月推開車門就要下車,費雨橋忽然說了句:「四月,你這麼關心戴緋菲,怎麼不關心下你的哥哥呢?」見四月面露疑惑,又補充,「我是說莫雲澤。」

  「……」四月一隻腳都踩下地了,愣了下,又收回來。她想起已經好些天沒接到莫雲澤的電話,莫雲澤也沒有來看過她了,難道他病了?

  「我哥怎麼了?」

  「他失蹤了,都十來天了吧。」

  四月微笑起來,明亮的眸子望著他,「費先生,請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費雨橋也笑,「你看我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說完他靜靜地凝視著她。

  她亦凝視著他。

  最後,四月還是下了車,魂不守舍搖搖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朝他擺擺手,「謝謝你的晚餐,再見。」她看似平靜地關上車門,也許是路燈的緣故,她的臉色白得駭人,一絲血色也沒有。黑黝黝的大眼突然就空了,目光飄忽沒有焦點。她下了車站在街邊上左顧右看的,像是迷路的人,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費雨橋搖下車窗,探出頭,「四月,你沒事吧?」

  「沒,沒事。」四月擺擺手,還站著沒動。

  「那你站這兒幹嗎,不回家?」

  「哦,回家,我回家……」說著迷迷瞪瞪地往前面走。

  「四月,你不是住樓上嗎?」費雨橋指了指四月身後的大樓,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下車來扶她,「我送你上去吧,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

  四月再也撐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地抓住費雨橋的西裝外套,不肯放開。一時間恍如狂風呼嘯,她幾乎站立不穩,搖晃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費雨橋溫和地拍拍她的背,「別擔心,他家人已經報了警,警方正在全力尋找,很快就會有消息的。來,我扶你上去。」

  莫雲澤是在三叔莫敬添生日後的第二天失蹤的,因為是六十歲的花甲,莫敬添早前特意趕回上海慶生,沈端端為此專門打電話給莫雲澤,要他務必回梅苑參加三叔的生日PARTY,莫雲澤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失禮,哪怕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莫家人。那天晚上,沈端端還有意邀四月和芳菲一起參加。但四月沒有去,一是她聽出沈端端的邀請不過是客氣和禮節,並非是真情實意;二是她確實不想去,即便是重建的梅苑,在她的心底仍鬱積著深深的陰影,對於莫家的一切,她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不過她倒不反對芳菲去,因為她覺得芳菲跟梅苑並沒有什麼牽扯,她沒有理由阻止,何況她也看出芳菲很想去。

  可是很奇怪,芳菲去之前還高高興興的,拉著四月陪她上街買衣服做頭髮,第二天四月打電話給芳菲,問PARTY上玩得開不開心。不想芳菲的聲音嘶啞,支支吾吾,沒說幾句就掛了電話。之後幾天四月一直很忙,沒顧上去想芳菲為何情緒大變,只當她是小孩子鬧脾氣,也許是又跟程雪茹慪氣了也說不定,四月完全沒放在心上。

  直到獲知莫雲澤失蹤,她再打電話給芳菲時,芳菲才說實話:「雲澤哥哥失蹤幾天了,梅苑的人過來問過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姐你別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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