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向左,遇見花開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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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團籠罩在已成廢墟的梅苑,多年沒有散去…… 人們只知道,因火災當晚在外應酬而躲過一劫的莫敬添,在火災後舉家遷往海外,莫家名下的盛圖集團總部也被遷到了海外,上海僅設立了子公司,此後很多年,莫家人就像從這座城市消失了似的,音信全無。唯有梅苑後山的梨園花開不敗,年年四月,山上仿佛雲海堆砌,吸引著四面八方的遊客前去拍照遊覽。 站在後山,可以俯瞰整座梅苑,廢墟上長滿荒草,透著令人心悸的淒涼。如果不是那些焦黑的殘垣斷壁暴露在荒草間,很難想像,那裡曾經是一個鐘鳴鼎食的貴胄之家。有關部門曾經聯絡過莫家人,希望他們稍稍處理下梅苑廢墟,以免有礙觀瞻,影響市容市貌。後來莫家就派人將園中的廢墟推平,種上了各色花卉樹木,相當於是一個私人的植物園,還請了一對老夫婦看守,圍牆也加高了,嚴禁外人涉足。 於是,人們在繞過梅苑去後山時,通過正門口的鏤花鐵門,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院中繁花盛開,香氣彌漫了半條街。偶爾有好奇者想攀牆過去折花或者拍照,都會被看門的老頭厲聲呵斥,那老頭很凶,偏又養了頭大狼狗,別說人了,就是只鳥飛進去,那狗也要吠幾聲,久而久之再無人攀爬圍牆了。 五年後。 靜靜的梅苑突然打開了大門,一個龐大的施工隊靜悄悄地開進了梅苑,好像是一夜之間,園子裡的樹木花草都被鏟平移走,附近居民紛紛跑去看熱鬧,原來,莫家的後人回來了,據說要重建梅苑。施工產生的巨大轟鳴聲自然會擾民,有居民投訴,上面馬上派人來調教,表態會儘量調整好施工時間,降低噪音,希望附近居民諒解。投訴的居民裡有人隨口問了句:「莫家的哪個後人回來了,搞這麼大的動靜。」 「莫雲澤。」對方回答。 不可能!馬上有另外的一個老居民否定,振振有詞地說:莫老爺子的三個孫子我都認得,小時候經常到我店裡買風箏和漁竿,我前幾天親眼看見老二莫雲河回來了,他還跟我打招呼呢,問我還認不認得他。 「瞎扯,莫雲河當年不是被燒死了嗎?你一定是老眼昏花了吧。」 「你才是瞎扯,我在這條街上住了這麼多年,看著他們幾兄弟長大的,我會分不清莫雲澤和莫雲河?分明就是莫雲河!雖然樣子有些變化,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胚子假不了。」 「真的啊,那當年被燒死的是莫雲澤羅?」 「那就是活見鬼了。」 「肯定是見鬼了。」 而在盛圖名下的仰擎大廈的頂層弧形辦公室裡,經常有個年輕人站在落地窗邊眺望遠處的黃浦江,他面目俊秀,身姿挺拔,背著手站在窗邊的時候,窗外夕陽的餘暉勾勒出他金色的輪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只是他緊蹙的眉心仿佛深藏著道不盡的心事,時而的嘆息中,不知道在惋惜什麼,抑或是懷念什麼。 「莫總,您要的東西準備好了。」這天下午,秘書譚小姐禮貌地敲開門,恭恭敬敬地將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放在落地窗邊的茶几上。 一個優雅的轉身,年輕人對秘書點點頭,嘴角溢出一絲笑意,「辛苦你了,花了不少時間挑吧?」 譚小姐亦是淺笑盈盈,「哪裡,莫總您該知道,女孩子最擅長也最喜歡的就是挑禮物,因為挑禮物的時候,會很開心。」 「是嗎?」年輕人款款落座在沙發上,拿起禮盒,似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盒蓋上的粉色蝴蝶結,「那這次你給我挑了什麼?」 「女孩子喜歡的。」 年輕人微微頷首,目光變得飄忽起來,盯著手中的禮盒出神。譚小姐適時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此時夕陽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照進來,將米色的沙發和地毯鍍上了一層迷人的金色。年輕人的半邊臉籠罩在夕陽中,半邊臉陷在陰影裡,讓他的表情顯得模糊不清,目光亦是虛的。如若近距離地打量他,任誰都驚訝於他臉部輪廓的完美,膚色白淨,眉眼深邃,眼中的微光仿佛星空下的大海,忽閃間,似有星芒飛濺……在這樣一個引人遐思的黃昏,他撥弄著禮盒上的那個粉色蝴蝶結,眉心微蹙,良久都保持著那樣的坐姿沒有動。 五年了。 四月,你該十九歲了吧。 驚魂記·四月 1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我十九歲了。在我十九歲生日時,我收到了一雙鑲滿水鑽的高跟鞋。CHANEL的牌子。看上去有些像童話裡的水晶鞋。 可是同樣沒有留名。 這次就更不可能是容送的,因為我們已經在一年前分手了,而且就是在他送我鑽戒的那天晚上。那個絲絨小盒子裡裝著的是一顆璀璨奪目的鑽石戒指。容說:「你現在還在讀書,我不敢向你求婚,也不敢用一個戒指來套住你,我只想表示我的心意,你可以把戒指收起來,等到你畢業的那天戴上,那天我會向你正式求婚。」 我垂下眼簾。 他是真誠的,我知道。 「顏,可以讓我等你嗎?」容當時拿著戒指的姿勢有些僵,我的猶豫讓他變得緊張起來。 〖1〗驚魂記?四月// 我端起面前滾燙的咖啡猛灌了一口,燙得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我不否認,容消失的這半年裡我曾經猜測過自己還有沒有愛的能力,我是否應該靜靜地等候著他,毫無保留地把全部的感情託付給這個男人。然而,就在此刻我忽然覺得很無力,心底深藏的陰影仿佛烏雲般向我滾滾壓來,那些陰影令人寒冷,即便是容的深情也沒法讓我變得溫暖,我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萍水相逢就足夠了,留住曾有的美好吧,我生命中明亮的東西只有這麼多了。我吸口氣,看著眼前焦急的容,定定神,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很長的一篇話。 「容,抱歉,我不能答應你。沒有理由,你也不要問理由,我只能說你要的約定不是我可以給的。這麼說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不是你期待的那個人,同樣你也不是我要等的人。因為無論是年齡還是別的什麼,我們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即使走到一起,也不會長久,這只是我的直覺。也許你會說我太武斷,以直覺為理由打擊你,但是容,我們真的不合適,無法走入彼此的生活,因為我們各自都有各自的過去,那些『過去』決定了我們之間橫亙著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哦,你別打斷我,聽我說完,你一定會說時間可以慢慢改變一切,我想你誇大了時間的作用,至少時間對於我們沒有用,我心裡的創傷不是時間可以療治的。我說我殺過人放過火,你一定不信,我說我兩年前差點被強暴,你也一定深表同情。可是容你撫平不了我的傷口,因為命中註定你不是可以撫平我傷口的人,相反你的存在只會讓我被無休止地扯回到過去。因為你太像我已經故去的一個親人,請原諒我很不理智地在你身上尋找過卑微的依靠。這對你不公平,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所以容,我們分手吧。」 然後我緩緩起身。淚水無聲地淌下來,消失在空氣中。心裡是有失望的,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失望,對這份感情的無可奈何的失望。我承認我很難過,難過得要死過去一樣。 「顏,我不介意被你當做依靠。」容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但我介意,對不起。」 「顏!」他淚光閃爍的眼睛看住我,絕望的眼神讓人心碎。他瞭解我,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回頭。他看著我拉開門出去,又輕輕關上。 「對不起。」我在心裡再次對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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