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停屍房的哭聲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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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接著說:「我們趕到樓下花園的時候,沒有見著人,卻在後花園的秋千架上發現了一件破舊的大衣……當時拿著那件大衣,我忽然想起幾年前發生在梓園的一件慘事,有個孩子闖進莊園被狗咬傷,面容被毀,我本來是要盡全力救那孩子,不巧家母突然病重,我只得趕回香港去看望母親,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不見了,醫院的護士說孩子拆紗布的第二天就不見了,我動用一切力量去找,始終沒線索,誰也不知道那是誰家的孩子……但我一直很惦記那孩子,說不清為什麼,總覺得她還會再出現,所以當莊園裡突然被人發現有怪物時,我就懷疑她就是那孩子……」 說到這裡,他抬眼定定地看著我,目光穿過煙霧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好像我身上藏了天大的秘密,他急於想知道。 「後來呢?」我鎮定自若地問他。 「後來?」他眉毛一揚,不知不覺已經抽完了一根煙,「後來還需要我講嗎?」 「為什麼不需要?」我兵來將擋。 「不講了吧,幽蘭,」他看著我,目光閃爍不定,「我給你講了故事,你是不是也應該講講你的故事呢?我從沒見你談過自己,我對你的瞭解很少……」 「沒什麼好談的!我不是你故事裡的那個孩子!」 「幽蘭……」 「我去給您沖杯咖啡,咖啡可以醒腦。」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 一帶上門,我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他懷疑了!他真的懷疑了!是什麼時候暴露身份的,他怎麼知道我就是那個孩子?難道他真的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不,不,他還只是懷疑,他並沒有肯定不是嗎?我強迫自己鎮定,進了廚房還在發抖,一杯咖啡沖了幾次才沖好。 「味道不錯。」他優雅地端著杯子,優雅地沖我笑。 我懶得理他,走過去幫他整理書桌。書桌上並不太亂,就放了兩本書,還有一個筆記本。一張泛黃的信紙映入我眼簾,上面寫了筆跡不同的兩段話,只瞟了個開頭我就知道是誰寫的。六年前的東西他居然保留到現在! 「這段話寫得蠻有意思,你看看。」 他突然來到我身後。伸出雙臂從後面抱住我,將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您別這樣,先生。」我試圖拉開他的手。可是他箍得很緊。 「你要我怎樣呢?」他湊到我耳根說話,一股濃烈的咖啡味溫暖而沉醉。「我很想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你想要我怎樣你才肯敞開心扉呢?」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先生。」 「別叫我先生,已經更正過你N次了,你怎麼就沒記性?」他越抱越緊,嘴唇就要貼著我的耳朵了,越克制,呼吸越重,「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薔薇花一樣的,告訴我,怎麼這麼好聞?」 我使勁拉他的手,明明給他沖的是咖啡,怎麼感覺他像喝醉了酒似的,暈暈乎乎顛三倒四,曖昧的氣息似股暗潮洶湧而來,我快招架不住了。因為他的味道真的好聞,仿佛是吹過田野的風,清新悠遠,有著森林的味道,每次從他身邊走過,我都要克制自己別被這味道吸引。現在我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包圍著,他的身體緊貼著我的後背,我很明顯地感覺他身體某處在微妙地亢奮。我越想逃離,他箍得越緊,像把鉗子似的,似要把我嵌入他的生命。 突然他的手鬆開了一下,我借機掙脫他的懷抱,剛轉過身他就將我仰面撲倒在書桌上,按住我的雙手瞅著我呵呵地笑,原來他是有蓄謀的。他的吻雨點般落下來,我躲不掉,推不開,又踢又打,他招架不住,雙手捧著我的臉狠狠地說:「你不可以拒絕我的,幽蘭,昨晚我就想要你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沒辦法的,得不到你我會瘋掉……」 「我會殺了你!」我也狠狠地叫。 「是嗎,你要殺了我,」他的眼圈發紅,表情痛苦地抽搐,「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你拒絕我的愛,就是在殺我,每拒絕一次就是一刀,我會被你一刀刀地割碎……」 這個瘋子!他還以為我在跟他說情話呢! 我用力推開他,喘著氣冷酷地瞪著他說:「先生,您別逼我,在我還沒想好怎麼殺了您的時候,最好別逼我,否則您會死得很難看!」 他笑了起來。「幽蘭,你真是可愛,你生氣的樣子都這麼可愛,我喜歡看你生氣,你很少給我笑臉,你生氣了,至少讓我感覺到你是生動的,比冷冰冰的要好……」他走近幾步張開臂膀,試圖再次擁住我,我跳開,拔腿就跑,一口氣跑下樓關上房門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門對面是梳粧檯,鏡子裡的那張臉精緻到極致,皮膚通透如白玉,眉眼盈盈,誰能想到這曾是一張爬滿傷疤的恐怖的臉啊,如今這張臉整個地被恐懼籠罩,還有憤怒和迷茫。那是我的臉嗎?我怎麼看著這麼陌生!顯然,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果我再不下手,恐怕很難再有機會。 動手吧! 不能再等待了!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下樓到餐廳用餐。他派人把早餐送到房間來我也沒吃。我站在窗前目送他的黑色賓士駛出梓園大門。一整天我都沒出房間的門。書桌上的小說稿攤開著,一個字也沒寫。但我的心裡卻似乎已經有了草稿。 晚餐的時候我下樓了。他見到我很高興,問我早上怎麼不吃早餐,中午吃了沒有。我沒回答他,一直低頭看著盤中的食物。他還想說什麼,見我不理他,只好埋頭吃自己的。最後的晚餐,我突然想到了達·芬奇的一幅名畫。 我抬頭盯著他看。像看達·芬奇的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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