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停屍房的哭聲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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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哄笑。 秦川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很「認真」地說:「當然,假若我們真是親人,我想我也會給你最珍貴的。」 朱道楓有一瞬間的失神,好像很感動的樣子。「謝謝,我也一定會給你最珍貴的,如果我們是親人的話……」 半個月後,朱道楓大概已經走出了那件事的陰影,主動打電話叫秦川去看一樣東西,秦川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問看什麼,他回答說你來了就知道,絕對的超現實。結果秦川下班後趕到梓園,一進門就差點趴到地上,原來朱道楓要他看的竟是生日那天神秘出現的棺材,離譜的是,棺材上面已經被畫滿圖案,蓋板上突兀地「長」出了一棵樹,枝繁葉茂,生機勃勃,跟象徵死亡的棺材形成強烈對比…… 棺材擺在壁爐邊,牆上竟然還掛著朱道楓的「遺像」,笑容可掬,目光正好落在下面的棺材上,「怎麼樣?有創意吧?」朱道楓拽著傻了的秦川坐到壁爐邊的椅子上,秦川面對著棺材,朱道楓背對著棺材。 「你……你這是……」秦川受驚不小,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也是突發的靈感,」朱道楓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樣子,指著棺材說,「明白是什麼意思嗎?很簡單的,棺材意味著死亡對不對,上面的樹就代表重生,生生死死本是人生平常事,想像一下,當躺進去的人在生命終結後以樹的形式獲得重生,同樣獲得陽光雨露的滋潤,多幸福,看到的人就不會再懼怕死亡,反而倍加珍惜現有的生命……」 「那樹……是怎麼長上去的?」秦川還是心驚肉跳。 「哦,在蓋板上打個洞,樹是長在棺材裡面的,其實這樹只是個象徵,寓意著生命,很好理解的,你要不要打開蓋板看看?」 「不,不,不需要……」秦川連連擺手。 朱道楓笑了起來,點根煙,還是抑制不住興奮。他穿了件Amanni的條紋西裝,裡面是件暗花紋的休閒毛衣,下麵配了條同色的休閒褲,靠在棺材上侃侃而談,慵懶中倍顯優雅,隨性中透著瀟灑,秦川奇怪地看著他,不能理解這是一個正常人的行為,都說藝術家是瘋子,他不是藝術家,卻比藝術家「瘋」得還徹底,可是,可是為什麼,他特立獨行的樣子竟是如此令人著迷,秦川是男人,都為他「著迷」了! 「我從小就很喜歡藝術,上大學的時候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學畫,學攝影,學雕塑,什麼都學,一到假期就四處旅行,到過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傑出的藝術家……」朱道楓給秦川「上課」,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又繼續說,「我準備把這件藝術品拿到國外去參展,下個月巴黎正好有一次行為藝術的展覽,盛況空前呢。」 「展覽?」秦川差點昏厥。 「是啊,過幾天我正好要去義大利處理公務,順便就先把這件藝術品送到巴黎,不過……」他又面露難色,很傷腦筋地說,「就是不知道飛機給不給托運啊?」 秦川暗笑,鬼才給你托運。 「應該沒問題,大不了包機。」他財大氣粗地說。 「參加完展覽了還拿回來嗎?」 「當然要拿回來,這可是我的心血,光上面的圖畫我就畫了好多天,牧文他們都來看了……」 「怎麼樣?」 「還怎麼樣呢,差點橫著出去,」朱道楓呵呵直笑,「還就你跟我合拍,見了一點也不覺得出奇,我們欣賞的東西原來這麼接近,難怪他們都說我們很像……」 秦川連忙岔開話題,「這次出去要多久?」 「哦,可能要一陣,先去巴黎參展,然後去義大利,回來的時候還要在香港逗留幾天,看看家母,已經一年多沒去看她了。」 秦川問:「令堂身體不好嗎?」 「不太好,一直就不好。」 「我母親也是。」 「哦?你母親身體也不好?」 「是啊,年輕的時候吃過太多的苦,歲數一大,就是一身的病了。」 「有時間一定去拜訪令堂。」朱道楓真誠地說。秦川連忙推辭:「多謝,不過家母很怕見生人,所以……」 「威廉,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秦川突然問。 「最害怕的事情?」朱道楓不解,「你怎麼問這個問題?」 「想問問,因為我總是有很多害怕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 朱道楓說:「我當然有,是人就會有喜樂和恐懼。」 「那是什麼呢?」 「這個,當然有很多,籠統地講,我很害怕失去。」 「失去?失去什麼呢?」 「很多啊,比如親人、朋友、愛情……」朱道楓忽然很傷感起來,靠著棺材若有所思,「其實我已經失去了很多,牧文可能跟你講過,我有兩個兄弟,都沒了,父親長年在國外,母親在香港的寺廟吃齋念佛也難得見面,親情是整個的沒了。愛情呢,你是知道的,失去得更早,所以現在很害怕再失去,雖然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再失去了……」 「財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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