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停屍房的哭聲 | 上頁 下頁
三一


  「如果你也想走,請便!」

  一句話堵住了管家的嘴。她是跟太太從香港過來的,太太沒走,她能走到哪去?

  可是到了晚上,朱道楓在書桌上看到了便條:「把那個死老太婆趕走,居然想攝像我,告訴她,如果她敢這麼做,有她好看!」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尖叫著從房間裡跑出來,原來她的床上一夜之間爬滿了蚯蚓,枕頭上被子裡全有,她是被蚯蚓爬到身上才嚇醒的。

  「別鬧了,把他們嚇走了,誰給你洗衣服呢?」朱道楓在便條上留下話。

  她沒有正面回答,只寫了句:「他們活該,你們都活該,在花園裡通通種上薔薇,否則還有你們好看!」

  朱道楓乖乖地派人把拔掉玫瑰的花園種上了薔薇。玫瑰以前是心慈的最愛,看來現在也得讓位了,真不知道她還會想出什麼招來。朱道楓一點也不生氣,心甘情願地聽她使喚,惡作劇也好,裝神弄鬼也好,有她的存在,每一天都過得很有意思,在他看來,那些惡作劇只不過是她耍的小性子,他反而越來越迷這個女孩,雖然從未見過面。

  但終於還是有碰到的一天,為這一天朱道楓付出了「血的代價」。

  那天晚上他不知怎麼失眠了,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半天就是無法入睡,突然他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經過他的門到了書房那邊。他知道是她,下定決心要看看,雖然以前幾次都聽到她進了書房,但都不敢輕舉妄動,怕把她嚇跑。

  他光著腳出來一步步走向書房。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幾乎沒有腳步聲,遠遠的,書房的門縫裡透出燈光,可是當他走到門口時,裡面可能察覺到了,燈突然熄滅。

  「小姐,我可以進來嗎?」他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沒人回答,但人肯定在裡面。

  「我們還是談談吧,老這麼躲著多沒勁。」

  沒有聲音。

  「談談啦,認識這麼久,見個面總可以吧,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很高興你來到這裡,你來後我一點也不寂寞了,大家都這麼熟了,握個手總可以吧。」朱道楓很有耐心地跟裡面的人說話。可是等了好一會,還是沒人應他,他顧不上那麼多了,果斷地推門而入,裡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他摸到牆邊準備開燈,「小姐,別玩了,我開燈好不好?」

  話音剛落,就聽得「嘣」的一聲悶響,他的頭部遭到了重擊,應聲倒在了地毯上。他沒來得及叫出聲,就感覺有個人從他身邊跨過去,他伸手一帶,抓住了對方的一隻腳,「撲通」一聲,對方也摔在了地上。他當機立斷撲過去,迅速壓住了那個人,對方是撲在地上的,他壓著她的背,感覺軟綿綿的,毫無疑問是個女人。她拼命掙扎,他牢牢地控制住她,畢竟是女人,力氣很有限。

  「這下被我捉到了吧,看你往哪跑?」朱道楓興奮異常,尤其聞到她身上濃郁的薔薇清香,身體迅速有了反應,他撥開她的長髮,沒有燈還是看不到臉,卻可以清晰地觸摸她的臉頰,柔嫩無比,「你一定很美麗,好光滑的臉蛋兒……」

  說著就吻了下去。

  對方更加激烈地反抗起來,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在地毯上滾來滾去,朱道楓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很快那女孩子就體力不支了,他揪住一個機會正面壓住了她,看不清臉,卻可以看到一雙黑暗中幽幽發亮的眼眸,鼻尖對著鼻尖,她的呼吸溫柔地撲在他臉上,他就真的不客氣了,瘋狂地吻住了她的唇,她的臉頰,耳根,脖子……

  對方還在拼命地推他,一雙手在空中亂抓,突然她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朱道楓還沒反應過來,她就狠狠砸了下來,正砸中他的額頭,一股溫熱的液體瞬間滲出流進了他的眼中,他捂著頭從她身上滾落下來,她迅速爬起來沖出了門,腳步聲一下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死丫頭,真要我的命啊!」他掙扎著爬起來,摸到牆邊開了燈,一隻眼睛被鮮血糊得已經看不清了,另一隻眼睛看到地毯上血跡斑斑,罪魁禍首就是茶几上那個棱角尖銳的玻璃煙灰缸。

  當晚他就被送到醫院包紮,留院觀察,顯然傷得不輕。

  第二天善平在醫院看到他被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被人打得頭破血流,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一個電話,牧文、哲明、吳昊還有秦川都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問他怎麼傷成這樣,誰幹的,他就是死活不開口。

  當天下午他就急著出院了,回梓園休息。管家再次問他關不關花園大門,他又一口否決了,飛奔上樓進了自己的臥室,發現浴室的護膚品不翼而飛,他大驚失色,跑到更衣室一看,一件衣服都不留,全被她取走了。他失落得跌坐在沙發上半天沒回過神。

  一連數天,她沒有再出現。

  梓園裡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尤其管家,很是高興,忙著張羅招新保姆來梓園工作,跑了那麼多人,園子裡早就人手不夠。

  朱道楓連著失眠了很多天。他已經睡回了自己的房間,感覺空氣中似乎還有她的味道,無限留戀。他有點後悔自己太冒失,嚇跑了她。怎麼就不能多忍忍呢?明知道抓到她並非難事,之所以一直沒抓就是因為怕嚇跑她,現在倒好,徹底消失,人間蒸發,她肯定不會再來了!怎麼這麼快就失去了生活僅有的這點「樂趣」?

  他始終認為跟她捉迷藏是種「樂趣」,他太孤獨了,住在這墳墓一樣的大房子裡,孤獨是從小伴隨他長大的影子,無論怎樣逍遙快活,也無論怎樣麻痹自己,根深蒂固的孤獨一直就在折磨著他。自從那個神秘的女子闖入梓園,他的生活每天都充滿新奇和刺激,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門外走廊上的腳步聲,他總是暗中竊喜,不知道明早起來她又會變出什麼花樣嚇唬那些傭人(嚇他是嚇不住的),或者她又會在便條上留下什麼樣的話,他喜歡這種「憧憬」的感覺,他擁有的東西太多,從來就不需要憧憬什麼,可是他對這個從未看到過臉的古怪女子無限憧憬。同時也有種強烈的預感,他未來的人生會因這個女子而改變,無論她還露不露面,還來不來梓園,他都會因她而改變!

  現在就已經「改變」了,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他不再是站在臥室窗前遙望後山,而是站在陽臺上望著花園大門出神,期待她的突然出現,哪怕是個背影,或者是蒙著面紗的臉,他都會心滿意足。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經是種習慣,如今消失了卻是種難言的痛楚,這讓他很吃驚,原以為這世上除了心慈再沒有人會讓他痛楚的,為什麼這個女子也能?她究竟會給他的人生帶來什麼,僅僅是痛楚嗎?還是有另外的災難?

  這天又是淩晨才睡,沒睡床上,睡在陽臺邊的沙發上。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透過紗簾溫暖地照耀著他,撩開紗簾,陽臺下花園裡的薔薇開得格外的鮮豔,肯定結滿露珠,反射著太陽的光輝,晨風吹來,薔薇的清香沁人心脾,就如她的味道。

  他下了樓,聽著音樂,喝了杯鮮奶這才有了點精神。週末不用去公司,他決定約牧文和善平下午去打高爾夫球,活動活動筋骨。這時候管家過來了,微笑著問:「先生,早餐已經好了,您是現在用呢,還是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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