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如果可以這樣愛·續 | 上頁 下頁
七八


  他說:「不用找,無論我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會記著你的,相見不如懷念。考兒,如果懷念對你來說很痛苦,把我忘了也好,忘了我和英珠,那樣對你更好……」

  我連連擺頭:「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都是我的錯啊。」

  「考兒。」他的聲音仿佛是從胸腔裡發出來,嗡嗡的,「我最怕你這樣,自責會讓你一輩子都不快樂。我要你快樂,英珠也要,所以為了我們,你一定要快樂、堅強、健康地活著。你也要找到屬於你的愛和希望,一定會找到的,我們都會找到!」

  從高澎的公寓出來,我沒有回家,坐到社區路邊的長椅上獨自仰望深邃的夜空,以為這樣,眼淚就不會流出來,可是淚水還是小河一樣的淌滿面頰。

  我從口袋裡掏出那顆女神的眼淚,它在路燈下熠熠生輝,耀眼得不似人間凡物,可就是這顆鑽石,讓英珠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是個不祥的物件,即便是螃蟹送的,我也不能留在身邊了,我怕看到它,一看到心裡就發痛。

  我舉手將鑽戒朝街邊扔了出去,宛如一顆流星劃過夜空,鑽戒無聲地掉落在街邊的花圃中,我別過臉,竭力不讓自己朝那邊看。

  「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扔啊?」

  又是他!

  怎麼在我落魄的時候總有他?

  我沒有應,也沒有回頭。

  可是嗓子眼兒裡一陣發酸,在身體左邊第二根肋骨下有一個地方,酸得發疼,疼得鑽心,像是有小錐子在那裡,搗進去,再也拔不出來。眼眶裡熱熱的,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子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暖和的,都是冷的,到處都是冷的。

  他大方地坐在我的身邊,手心攤開,正是那顆鑽戒。我用餘光瞟到,他的黑色賓士車就停在路邊。他看著那顆鑽戒,像是自言自語:「如果讓他知道你把他送的東西隨便丟掉,他會找你麻煩的。」

  說著他拉過我的手,把鑽戒放回到我的手心。

  「有些東西是不能丟的,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你走吧。」

  他沒應,自顧自地說:「我取消了和安妮的婚禮。」

  「那是你的事,跟我沒關係。」

  「少跟那個陳錦森來往,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沒資格說人家。」

  「你不聽我的,早晚你會後悔。」

  「你走!」

  他側過臉看著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又沒在電話裡說清楚。」

  「你走!馬上走!」

  他起身,雙手插在褲袋裡,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會兒,搖搖頭,朝街邊的賓士走去,司機趕緊下車替他開車門,他盛氣淩人地上了車。

  兩天后,我再次見到了他,是在公司的拍賣會上。

  他和陳錦森首度針鋒相對,爭奪高澎公司的收購權。

  現場氣氛一度劍拔弩張。

  最後他放棄了,將唾手可得的獵物拱手相讓給對手。陳錦森雖然贏了,卻臉色發綠,因為這個價錢遠遠超出了他的預算,而負債累累的公司根本就不值這個價。祁樹禮擺明瞭就是跟他抬杠。離開會場時,我分明瞧見他朝陳錦森露出老奸巨猾的微笑。

  接下來的事情讓我和公司員工大跌眼鏡。

  陳錦森翻臉了,他派律師來跟我們談,公司他可以接下,但拒絕接受債務,也就是說,公司欠下的巨債得我們自己償還。

  「這怎麼可以,拍賣合同上寫得明明白白,接手經營權,肯定也要接受債務,怎麼能出爾反爾呢?」我跟律師據理力爭。

  「抱歉,如果你們覺得這不公平,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陳錦森派來的律師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他明知道這個時候,我們不可能拿得出錢來打官司。

  我不相信這是陳錦森的本意,他那麼謙和的一個人,不可能言而無信,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我決定找他當面談。

  可是不等我約他,他主動約我了。我們在福田一座頂級大廈上的旋轉餐廳見面,一進去就知道這不是普通人所能涉足的,滿目奢華,氣氛很好,餐廳裡弧形通透的落地觀景玻璃,視野開闊。正是傍晚時分,窗外整個華強北幾乎盡收眼底,高樓林立的萬丈紅塵,而遠處暮色沉沉,天地遼闊。

  縱然是瓊樓玉宇又如何,俯瞰眾生只能是分外的孤獨。

  他微笑著給我倒紅酒,菜是他親自點的,很精緻,道道菜食色誘人。他好像壓根就不知道我來見他的目的,(他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看似很隨意地跟我閒談著,顧左右而言他,餐都快用完了,一點也沒往主題上靠。

  我心事重重,越急,他臉上的笑意越深。

  此時我才隱約覺得,這個男人跟老謀深算的祁樹禮一樣,都不是什麼善類,故意釣我胃口呢,這樣的伎倆我早就在祁樹禮那兒領教過多次,我何懼於此?

  果然,用過晚餐,在包間喝茶時,他開始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只見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個黑絲絨盒子,不看裡面的東西,就知道異常華貴,打開一看,又是璀璨的鑽石,仿佛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辰,在燈光下閃爍著這世上最美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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