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千尋 > 秋色連波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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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疏桐站在門口換鞋:「不了,你們先吃早餐吧。以後別吵架了,好好過日子,都是大人了。」 「我們沒吵架。」連波送樊疏桐到門外,忽然想起來,「對了,首長要回來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樊疏桐面無表情。 「說是回來治病。珍姨前天給我打電話,說是有中風的前兆,楓橋那邊醫療條件有限,軍部就安排首長回聿市治療。」 「中風?」樊疏桐仰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唔,老了,到底是老了。」說完這句話他就進了電梯,朝連波揮揮手,「回去吧。」 電梯門徐徐合上。 …… 一直到走出電梯,樊疏桐才敢低下頭。他緩緩走出社區,清晨的陽光那麼好,社區內鳥語花香,晨練的,拎著菜籃去買菜的,推嬰兒車的,真實的生活就在眼前,可是跟他無關。最最平常的幸福,通通跟他無關。他穿梭其中,只覺孤獨,眼睛的刺痛感仍然沒有消失。 方才,連波跟他說話時,他故意仰起頭,就是怕眼中有些東西不該流出來。至少不能當著連波流出來。 可是一上了停在社區門口的車,他就將頭伏在方向盤上。兩年了,他以為他已經能淡定地面對他們,但是現在他知道,他沒辦法做到淡定。走進他們的房間,撲面而來是他們生活的氣息,還有那床,那被子……他受不了,他真的受不了,當時坐在沙發上,眼睛像撒了芥末粉般刺痛難忍。他逃了,他差不多就是逃出來的,從未如此狼狽,亦從未如此傷心欲絕。 他很傷心,就如此刻,左胸肋骨後面那隱隱的錐痛已經蔓延到全身,那種窒息感讓他連呼吸都沒辦法繼續。 他只歎生不逢時,沒有人知道他當初容忍他們結婚時,他經受了怎樣的打擊和折磨,可是他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因她愛的不是他。而愛一個人,就想對對方好,挖心掏肺,恨不得替她去死。於是他選擇了退出,像一個戰敗的傷兵拄著拐杖默默退下來,從此,他的人生再也沒有了希冀。縱然內心百般不情願成全他們,可是他更不願看她那麼痛苦,因為他給不了她要的幸福,他不要她痛苦。 今生今世,他已註定黯淡無光。 到了雲霧山高爾夫球場,黑皮和細毛正坐在球場邊小憩,估計已經打了一輪了。黑皮自榮升為永安園總經理,生活作派也奢侈起來,開名車,住高級公寓,出入高檔場所,身邊也有了俏麗的姑娘作伴。可是寇海仍然不待見他,說他哪怕一身名牌,那氣質還是擺脫不了農民企業家的形象,當然,相比從前的菜販子形象,還是算進步了。黑皮橫豎臉皮厚,怎麼挖苦他他都不生氣,不過他跟細毛坐在一起,那差別一下就出來了,細毛因為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然是貴氣十足,養得細皮嫩肉,舉手投足儒雅從容,根本沒法讓人聯想到當年那個說話結巴的毛頭小子。黑皮則不然,多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混飯吃,接觸的人也是三教九流,所以無論是形象還是氣場,跟細毛都不可同日而語。 黑皮大老遠地就吆喝樊疏桐:「怎麼才來啊,我們都打了一輪了。」 「有點事。」樊疏桐臉上沒有笑容,情緒有些低落。他眉頭緊縮,似乎還沒從早上所受的刺激中緩過來。 「臉色不大好,怎麼了?」黑皮一向會察言觀色。 樊疏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嗯了兩聲,並不作答。 細毛打量他:「生意上有麻煩?」 「沒事,你們打吧,我就過來看看,昨晚沒休息好。」樊疏桐仰倒在椅子上,提不起精神。 「悠著點吧,老大。」黑皮顯然想歪了,「妞是泡不完的。」說著扯了扯樊疏桐,「呃,告訴你一個特大新聞,你想不想聽?」 「什麼新聞?」 「我們的寇公子出事了!」 樊疏桐「哦」了聲,眼皮抬了抬:「他能出什麼事?」 樊疏桐對此頗不以為然,因為他知道寇海雖然自小也皮,但是他本質上還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原則性也強,一直都在正道上,在海關混了這麼多年從未出過偏差,他是個經得起誘惑的人,再出事也出不了多大的事。 細毛笑道:「被他媽趕出來了。」 「趕出來了?」樊疏桐扭過頭,覺著有些新鮮。 「可不是,被他媽趕出了家門!」黑皮一臉的幸災樂禍,拍著樊疏桐的肩膀吃吃地笑,「我昨兒個得到的消息,寇海沒跟你說?」 「沒說,到底什麼事?」 「哎喲喂,這話說來長了,你知道海子家那個小保姆吧,長得特純的那個,叫啥名來著,哦,叫燕燕!我們海子呢,不知道怎麼跟那小保姆黏糊上了,昨兒上午被他媽抓了現場……抓現場哦!哈哈哈……」黑皮笑得前仰後合,這麼多年,平素都是寇海看他的笑話,這次總算逮著機會看寇海的笑話了,黑皮只覺揚眉吐氣,樂得跟什麼似的,「那……那場面沒法形容,他媽原本是去深圳開會了,要不兩人也不會這麼大膽,可他媽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突然不打招呼就提前回來了,一下逮了個正著,聽海子說,當時剛進入狀況,哈哈哈……」 樊疏桐挑著眉,當奇聞軼事了:「真的還是假的啊?這小子不會這麼衰吧,我早提醒過他,要搞到外面搞……」 「你知道他和那小保姆的事?」細毛很詫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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