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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歐陽昭是名震南北的大律師,葉冠語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很談得來。跟一般律師的精幹形象不同,歐陽昭很胖,一般的單人沙發都容不下他的大屁股,非坐雙人沙發不可。葉冠語是通過一次跨國官司認識他的,當時葉氏集團捲入一場傾銷案,美國方面扣壓了中方大批的貨物,如果輸掉官司,將會損失慘重。歐陽昭毛遂自薦,主動為葉氏打這場官司,而且不收一分錢律師費,理由是看不慣老美的無理和囂張。葉冠語本來組成了個律師團,結果在洛杉磯的頭一場法庭辯論中就敗下陣來,葉冠語懊喪之際,權當是死馬當活馬醫,同意讓歐陽昭當辯護律師,開庭那天,葉冠語去都懶得去,自個兒在加州曬太陽。不料,洛杉磯傳來喜訊,第二場法庭辯論中方勝。

  葉冠語大喜過望,終審時他特意飛去洛杉磯,看著歐陽昭滾圓的身體在老美的法庭上搖來搖去,活像只笨重的企鵝,他又好笑又暗自捏把汗,結果歐陽昭一張利嘴,滔滔不絕,根本容不得對方有反擊的機會。贏了官司,葉冠語跟歐陽昭相見恨晚,結為摯友。葉冠語不僅請他當公司的終身法律顧問,還將冠青的案子交給他,希望有生之年能讓真相公之于眾,讓地下的冠青瞑目。

  兩人在辦公室一見面,自然就談到剛剛發生的墨河大橋的兇殺案,歐陽昭上下審視他,厚厚的鏡片下,小眼睛眯成一條線。

  葉冠語神色自若地搖頭:「不是我幹的,別用這眼神看我。」

  歐陽昭肥碩的手指扶扶眼鏡,表示不可信。

  葉冠語也懶得解釋。

  歐陽昭倒沒有追問,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他知道葉冠語要說的事情必然會說,不想說的事情怎麼也不會說。

  「你覺得會是誰幹的?」葉冠語臨窗而立,淡淡的煙從他口中逸出,襯得他的背影格外冷漠疏離。

  「不好說,可能是仇家,也可能是謀財害命,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歐陽昭瞅著葉冠語的背影,似笑非笑,「若是仇家,你葉大總裁該是頭號嫌疑人吧,你得有心理準備,員警會找你問話。」

  葉冠語轉過身:「你的意思是,有栽贓的可能?」

  歐陽昭兩手一攤:「現在事情還不明朗,什麼樣的可能都不排除。」說著歐陽昭吃力地挪了挪大屁股,身子向前傾,忽然說,「我今天來是有件事先跟你通個氣,你絕對想不到的。」

  「什麼事?」

  「跟你弟弟的那件案子有關,我發現了新線索,但證據還沒有收集全,如果我的推測一旦被證實……」

  「如何?」

  歐陽昭神秘地笑笑,不作答。

  「你別賣關子,到底如何?」葉冠語難得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歐陽昭端起咖啡杯:「你別急嘛,在沒有得到確認前,我不會說的。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我敢保證,一定比林維的那份卷宗還讓你大開眼界,林家的秘密,挖也挖不完啊……」說著抿了口咖啡,連連稱讚,「嗯,還是方小姐磨的咖啡香,地道啊……」

  方小姐是葉冠語的秘書。

  「林家還有秘密?」葉冠語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歐陽昭冷笑:「像他們這樣的大家族,歷經幾代滄桑,藏著掖著的事不知道有多少,看似風光的外表,實則腐朽不堪……」

  「那你繼續挖吧,把他們家的祖墳挖出來都沒關係。」

  「瞧你說的,我又不是考古。」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一層一層地撕開他們的皮,剔淨他們的肉,敲他們的骨,看看那家人腐爛到何種程度……」

  歐陽昭瞅著葉冠語,半晌沒吱聲。

  「你瞧著我幹什麼,是不是覺得我很帥?」葉冠語很少開玩笑,悠然閒適的姿態很招眼。

  歐陽昭道:「你從來就比我帥,不過我倒覺得,你好像比他們家那個林希更適合當醫生,你有解剖的天分……」

  「沒錯,我就是要解剖他們!」葉冠語答。

  組曲四:宿命

  林維的死讓林家陷入巨大的悲傷。

  林仕延更是悲痛欲絕,這是他唯一的兄長,突然死於非命,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林維一生清廉,在律師行業叱吒風雲二十餘年,為人豁達坦誠,備受尊敬,他名下的律師事務所享譽江南,很多北京上海那邊的大官司,都會過來找他。雖然做律師有時候難免得罪人,但還不至於到跟人結仇的地步,可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捅死在街頭,不是有仇是什麼?

  林維是在從離城回桐城的途中被人捅死在墨河大橋上的,身中十幾刀,送到醫院時,血都快流幹了。林仕延第一個趕到醫院,當時林維還有意識,似乎睜開了眼睛,認出了林仕延,拽住他的衣袖,口裡含糊不清地念著:「小……小寶……」話還沒說完,頭一歪,倒在了林仕延的懷裡。

  在警察局,林仕延錄的口供也只有這些。員警問:「你說死者臨終前,說『小寶』,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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