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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二樂章 《秋天奏鳴曲》

  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她才發出含糊不清的幾個位元組,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唇中顫抖而出的,
  是什麼聲音。
  但他聽清了,是「林然」……

  組曲一:粉墨登場

  杜長風犯糊塗了,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女人。醫生說,她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因長期得不到很好的治療,病情已經無法控制,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心跳和呼吸。杜長風懊惱地想,還沒開始呢,就結束了?

  他在病房裡走來走去,護士要他別抽煙,他當做耳邊風。一臉雀斑的護士小姐很生氣,警告道:「你再抽,我就叫保安來。」

  「你臉上的小雀斑真可愛!」杜長風戲謔地瞅著她笑。

  「神經病!」

  「你怎麼知道我是神經病?」

  「你就是神經病!」護士氣得摔門而去。

  杜長風故意大聲嚷:「喂,小姐,你怎麼知道我是神經病?」

  「我當然知道你是。」門外傳來一個男人嘲弄的聲音。

  接著門被推開,韋明倫大步走進來,呵呵地笑。見他進來,杜長風一點也不意外:「你怎麼來了?」

  「不是你打電話跟我說你在這兒的嗎?」韋明倫一屁股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詫異地打量著病床上睡著的舒曼,抬眼狠狠瞪著杜長風,「前天還好好的,怎麼就成這樣了?你把她怎麼了?!」

  「你管我呢!」杜長風不耐煩。

  「Sam,你有點人性好不好,我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說服她留下來執教,你別給我攪黃了……」韋明倫盯著床上的舒曼很是驚訝,雖然她臉色蒼白,可是五官精緻玲瓏,哪怕雙眼緊閉,神態中竟有一種冰山雪蓮般的冷光令人無法逼視,淩亂的長髮堆在潔白的枕頭上,仿佛枕了一頭烏亮的雲,更加襯出如雪的姿容。韋明倫不由感歎,「美人就是美人,病了都這麼美。」

  「怎麼,你動心了?」杜長風繼續吞雲吐霧。

  「呃,你不能對著病人抽煙!」

  「我也是病人。」

  「除了神經有病,你還有什麼病啊?」

  杜長風哧地笑出聲:「我腦殘。」

  謝天謝地,他還知道他「腦殘」。對於這樣的「腦殘」人,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韋明倫苦口婆心好言相勸:「Sam,算我求你了好不好,離演出真沒幾天了,你一次排練都沒有參加過,這個樣子,讓其他人很有想法!」

  沒辦法,誰讓這位「腦殘」一貫的作風就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呢?誰也奈何他不得。因他一直拒絕露面,關於他的傳聞也就越傳越多,五花八門,無奇不有,而他本人根本不在乎。

  最開始的說法是,他是個弱智天才,除了會拉琴,生活都不能自理;後來又說他是個階下囚,犯下命案終身囚禁只能拉琴打發時間,結果一鳴驚人;也有說他是個精神病人,除了認得琴譜,爹娘都不認得;還有說他是個愛滋病晚期患者,為了紀念同患愛滋病已經去世的戀人,他在生命最後的時光中用音樂記錄下他們的愛情;有的甚至乾脆說他早已不在人世,生前窮困潦倒默默無名,死後反倒名揚海外,而且一夜之間冒出十來個私生子,爭相繼承版稅為他帶來的巨額遺產……最近又有了新的說法,說大名鼎鼎的Sam Lin是個同性戀,目前和伴侶隱居在瑞士某山林之中,聽說即將做變性手術……之所以說他隱居山林,是因為他最近的作品中總能聽到很多大自然的聲音,如流水聲、鳥鳴聲、風聲、雨聲等等,不由得讓人猜測……

  不過偉大的Sam Lin本人卻懶得回應這些傳聞,除了錄製唱片,他成名之後從未在舞臺公開亮過相,也不接受媒體訪問,人們大多只能通過唱片認識他。但也僅僅是認識他的作品,關於他個人的事情,外界只大體知道他早年留學日本時,小提琴演奏就在國際上屢獲大獎,畢業時他創作並演奏的一首曲子被好萊塢的一部電影選作了背景音樂,結果一舉成名。其他如家世背景、目前的生活狀態,包括他的真實姓名,除了最親近的朋友,沒人知道。

  韋明倫當然是他最親近的朋友,這傢伙即便可以擺些架子,可也擺得離譜了些。韋明倫花大價錢從上海請來樂團,一大幫子人日夜排練,可這位爺連新聞發佈會都沒參加,發佈會一開完就玩失蹤,打他的電話,永遠是關機。前天倒是在海棠曉月露了會兒臉,韋明倫正要抓他去排練,第二天就不見了人。

  這會兒,他居然一點歉意都沒有,仰著臉孔,眯著眼睛,一臉的漫不經心:「演出嘛,你去搞定就可以了。」

  「是你演出!到時候在臺上拉琴的是你!」韋明倫又氣又惱,臉上愁雲密佈,「你不知道吧,昨天下午鋼琴師也病倒了,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另外再物色一個,否則這次演出就真砸了,明天我去北京……」

  「你是說姚靖?好端端的怎麼病了?」謝天謝地,他還知道關心。韋明倫唉聲歎氣:「我哪知道怎麼突然病了,說是腰肌勞損,得做理療……」

  「鬼話!我大前天都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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