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衫落拓 > 下一次愛情來的時候 | 上頁 下頁
二七


  「我覺得我沒什麼可跟你談的,你留在醫院照顧病人不更好一些嗎?」

  「葉小姐,做人不可乙太自私,我懷疑你到底愛過安民沒有,這樣冷漠,甚至提都沒提要去看一下他。」

  葉知秋認真頭痛了:「你該謝謝我這樣自私才對,我要是一聽到他生病了,立馬抱了鮮花直奔醫院,和他執手相看,無語落淚,你這現任女友難道才會高興不成?」

  「你……你還是去看看他吧,他發燒時一直叫你的名字。我想你去了,他會開心,會好得快一點。」

  「對不起,你的情操倒是很可觀,但不要試著拉我配合。我要是去了,我會不開心的。現在醫學昌明,急性肺炎並不是什麼大病,配合治療就可以了,你好好照顧他吧。至於叫誰的名字,別太放在心上,習慣而已。畢竟我和他有六年的時間,我猜你和他再相處上六個月,他發燒做夢都會叫你的名字的。再見,謝謝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葉知秋放了電話,並不覺得自己涼薄。她希望范安民沒事,可是肯定不會去醫院看他。

  她清楚記得自己上次獨在異地出差時生病,只能是自己撐著獨自上醫院輸液,還要不停接工作電話,心裡明明愁腸百結,恨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蒙頭大睡到永遠,可是也只能坐得直直地,盯著吊瓶好叫護士撥針。

  一個家在本地,又有女朋友在旁邊守著的住院的男人,境況應該不可能壞過她。她一個前女友要不識趣跑去湊那份熱鬧的話,就是徒增笑柄罷了。

  她也曾在發燒時叫男朋友的名字,可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回想起來,好象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遙遠。

  下午臨近下班時許至恒打來了電話,一看到他的名字在手機螢幕上閃爍,她不免仍然有異樣感覺。

  周日許至恒一大早就開車過來接她去機場。他穿著米色立領毛衣、牛仔褲加球鞋,看上去顯得年輕而充滿活力。葉知秋對比自己,雖然也是簡潔休閒最適合旅行的打扮,可是自知如果沒出門前的匆匆化妝撐著的話,只能算面色蒼白,無精打采,簡直有點自慚。

  他直接先帶她去吃早點。她抗議:「這個時間,飛機上會供應早餐的。」

  「難道你喜歡飛機餐?」

  葉知秋倒真談不上喜歡飛機餐,可是裹腹而已,她一向不挑剔。當然她也只能承認,這樣的粵式早茶來得更可口一些。

  吃了早點,他開車送她去機場,幫她拿行李,買機場建設費,換登機牌,她早習慣了獨來獨往,頭次閑在一邊任人照顧,卻實在有點不知所措了。

  「帶這麼簡單行李嗎?」

  她經常出差,從來只帶必要的東西。這次拎了個登機包,再背個筆記本包,連托運都省了:「只去三天,用不了多少東西呀。」

  他直送她進安檢,態度一如殷勤男友。她走了幾步,停步回頭,他正含笑看著她,她也禁不住笑了,對他揮一下手,才大步走向自動扶梯去登機口。

  做了差不多六年市場,好象除了西藏和臺灣,所有省份她都跑遍了。她的確已經厭倦了出差,但確實又感謝這次出差,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到異地奔波,至少可以讓自己冷靜一點好好想想這件匪夷所思的豔遇。

  沒錯,許至恒模樣生得周正還是其次,關鍵氣宇軒昂,男人一有氣勢就加分不少。開的車是卡宴,價格擺在那裡,雖然謙虛說管理一家才起步的工廠,但不用有多少精明也知道他的條件是相當相當不錯的。葉知秋並不想去揣測別人的身家,但她確實對這樣一個好條件的男人突然追求自己覺得很莫名其妙。

  她並不自卑,不至於覺得條件夠好的男人看上自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她已經28歲,經過一場失敗的戀愛後,已經過了相信奇跡的年齡。再加上做銷售幾年,遇事分析成了一種積習。此時她分析不出這個男人的行為動機,自然也就無法說服自己放心享受了。

  忙完工作後,晚上一個人躺酒店標間床上,她認真回想一下兩人的相識過程,除了在酒吧露臺上那個完全意外的雙唇相接以外,可以說沒有任何會引人綺思的地方。她不信一個簡單的觸碰會激發他的追求熱情,可是那樣的擁抱和親吻,讓她止不住意亂情迷。她一回想到這裡,就有點面紅心跳,知道再這麼繼續下去,兩人至少身體會先於心來得更加親密。她能放任自己享受這場戀愛嗎?她給不了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回來了嗎?我應該去機場接你的,可是這幾天確實有點忙。」他的普通話多少帶了點江南腔的尾音,很是溫和好聽。「晚上有什麼安排?」

  「待會公司有應酬,不知道要到幾點。」

  他也不多說:「我也得開會,散會給你電話好了,注意休息,再見。」

  她下班後先將行李放回家,匆匆換了衣服,趕去和老闆娘約好的餐廳。中心店的樓面經理姓李,是位中年女士,雖然應葉知秋的約請出來吃飯了,可口風嚴實滴水不漏,談到將要做的大範圍調整就王顧左右而言他。

  劉玉蘋也無可奈何,只能更加客氣,臨走時強塞了一個提袋給她,李經理是識貨之人,一看提袋上的標識就知道裡面的內容,再三推託,終究還是附在劉玉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拿了提袋先走了。

  劉玉蘋返身坐下,葉知秋看她臉色,知道情況肯定不樂觀了,暗暗搖頭,思量著可能必須做的銷售計畫調整。

  「看來我們公司的發展戰略也是時候該做點調整了,小葉,你也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劉玉蘋開口說的竟然是這個,葉知秋只好點點頭,想:晚是晚了點,可老闆意識到這一點總不是壞事,不知道這種被動的發展戰略調整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難題。

  她手機響起,是許至恒打來的,跟老闆娘說聲對不起,走出包房接聽電話。

  「應酬完了嗎?」

  「剛結束,」聽著他的聲音,她突然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可算結束了。」

  「我也剛開完會,看著部門經理全部兩眼無神的樣子,我猜你和他們應該一樣的心情,正在心裡詛咒萬惡的老闆。」

  葉知秋漫步走遠一點,低低笑出了聲:「不,我不詛咒。沒辦法,老闆是我離不開的魔鬼,我恨老闆壓榨我,拿一點錢讓我賣命,讓我成天奔波忙得要吐血。可是如果老闆讓我閑下來,我又會不安,多可悲。」

  「幸好你的老闆是個女人,不然我該胡思亂想了。」手機裡傳來他的笑聲和發動車子的聲音,「等在那裡,我馬上過來接你。」

  「你應該也累了呀,不如早點回去休息。」

  「可是我想見你。」

  放下手機,她看著液晶屏微微笑了,心情突然變得輕鬆愉悅,同時覺得自己這幾天實在有點想多了。也許不過是這個城市裡的孤男寡女閒時做伴罷了,她對自己說,每個人都有自己一份工作在忙,每個人都想有個不麻煩的人填補空餘閒暇。這個理由一下說服了她,頓時讓她安然了。

  她只說她約了朋友,老闆娘和另一個銷售經理先走了。她獨坐了一會,看時間差不多,也走出餐廳。這裡是鬧市區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雖然天氣仍然寒冷,可是畢竟已經是冬季的尾聲,她寧可出來呼吸點新鮮空氣。

  許至恒過來時,看到她正站路邊仰頭看天空出神,他下車從她身後抱住她:「嗨,看什麼哪?」

  「你看這座樓和天空形成的剪影,加上半個月亮,感覺很特別。」

  許到恒順她視線看去,真沒看出特別之處:「畢竟你是學美術的,視角和我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學美術?」

  「別跟我說客廳裡掛的水彩畫不是你畫的呀。」

  葉知秋笑了:「是我幾年前畫的,這幾年根本沒空,徹底庸俗了。」

  許至恒並不提她畫的那些裝修效果圖:「我們去哪坐坐?」

  「都可以,就是千萬別帶我去看電影,我肯定又會馬上睡著的。太丟臉了。」

  許至恒大笑,摟住她的肩:「不過說真的,你睡著的樣子完全放鬆,沒有任何戒備的神情,完全值回票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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