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衫落拓 > 你的青梅,她的竹馬 | 上頁 下頁
六九


  王燦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到了樓下便催他離開。可是最怕什麼事,就會碰到什麼事。一轉頭,她便與下來丟垃圾的媽媽撞個正著。薛鳳明狐疑地看看那個背影,再看王燦,王燦只得使出苦肉計,「媽,我在發燒,剛打了針,還要打三針,好難受啊。」

  薛鳳明果然急了,「我早讓你吃藥,你偏不肯聽。趕緊上樓,這裡風太大了。」

  王燦逃過一劫,不免在心裡偷笑。在媽媽的催促下,她早早洗漱上床。可是這段時間在工作時她還能強令自己專注,但處於非工作狀態時,她幾乎是習慣性地走神,睡眠也不好,根本不能指望像過去一樣安然入睡。

  她拿了一本書催眠,翻了十來頁,對書裡內容沒什麼概念,這時一陣風從微開的窗子吹進來,頗有寒意。她下床過去關上窗子,正要拉窗簾時,無意識地隔著窗紗向下掃了一眼,卻一下呆住了。

  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樓下,這裡不是畫線的停車位,一般很少有人在這邊長時間停車。她撩開一點兒窗紗看下去,沒錯,是陳向遠的車。窗外路燈昏暗,但天氣晴朗,半輪月亮掛在天上。從她這裡可以清楚看到前面車窗開著,四級作為上坐著一人,一隻拿著香煙的胳膊擱在車窗上,少頃,那只手伸出來,修長的手指彈一下煙灰,可以看到腕表反射著燈光,暗紅的煙頭在夜色中一閃。

  王燦放下窗紗,剛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兒睡意全沒了。她頭抵著窗玻璃,注視下面良久,風拂動著窗紗,她只穿了單薄的睡衣,感到一陣涼意,雙手下意識地交抱胸前,記起才在醫院輸液,她苦笑了。終於,她決然地拉上窗簾,關掉燈,上床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

  躺在床上,王燦努力放鬆自己,居然也成功地讓自己陷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從夢裡驚覺,她不假思索地爬起身,光著腳奔到窗邊掀開窗簾往下看,樓下已經沒有那輛車了,月光冷冷清清,照得地上如同打霜一般灰白。

  她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淚水卻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她一直站到全身冰涼,才回到床上繼續睡,仍然睡得非常不踏實,早上被爸爸敲門叫醒,如夢遊般起來洗漱。

  薛鳳明帶畢業班一向走得早,早點擺在桌上,王濤一邊吃著,一邊看報紙,卻跟王燦一樣,有點兒心不在焉。隔了一會兒,他咳嗽一聲,將報紙折好,擺出一副有話要說的架勢,王燦倒樂了。

  「爸,您這表情,跟媽神似,難怪別人說夫妻做久了會有夫妻相。」

  王濤好笑,「小燦,晚上你媽可能會跟你談談,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王燦撒嬌地笑,「談什麼您能透露點兒不,好讓我準備充分一點兒。」

  王濤再咳嗽一聲,顯然講得有些為難,「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出了點什麼問題?」

  王燦的笑在臉上僵住,一下說不出話來了。

  「你媽說這段時間你情緒很反常,也不怎麼出去約會了,昨天晚上,她好像看到有別的男孩子送你回來。我不主張干涉太多,讓她別管得太細,你能處理好。不過你也知道你媽,晚上是肯定要和你好好談談的。你做好準備,她說什麼你就聽著,別跟她唱反調。」

  王燦沒想到媽媽眼光如此銳利,畢竟還是看到黃曉成了。她一臉茫然,王濤不忍心地安慰她,「你媽又不是頭一回和你談心了,怕啥?」

  王燦倒是不怕她媽,就是對要談的內容有點兒抗拒。不過她瞭解媽媽,知道再怎麼也是挨不過去的,談就談把,談過之後不必再裝若無其事,也能算是解脫。

  到了報社後,她就沒餘暇考慮這件事了,儘管感冒沒好,但她這幾天工作排得十分滿。

  眼下樓市看上去繁榮火熱依舊,但國家的調控政策也一個接一個下來,銀根緊縮的影響隱約出現。報社照例又要做研討會了,這次的主題自然是談政策對於本地樓市後市走向的影響。部門開會擬定了論題、圈定嘉賓名單,各人負責一攤分頭行動。王燦除了完成手頭的採訪任務外,忙這事就忙得腳不點地了。

  她照例打電話到銀行信貸部,核對出席研討會的嘉賓,對方告訴了她一個陌生的名字,「以後就是李主任負責這個工作了。這次會和我們新上任的副總一起出席會議。」

  她遲疑一下,控制不住地問道:「那陳向遠主任呢,是不是調走了?」

  「他遞交了辭職報告,不在銀行工作了。」

  放下電話,王燦心想:他畢竟還是離開銀行去了信和,這選擇也對,與其被貶去偏遠的支行,不如去執掌一個公司的財務。可是不管他去哪裡高就,跟你都沒什麼關係了。

  正茫然間,陳向遠通過MSN發來一個消息,「不要對電腦時間太久,出去走走再回來工作。」

  王燦感冒沒有全好,長時間工作下來,的確覺得頭痛,眼睛有些發澀,頸部也有些僵硬。但陳向遠這個善意的提醒讓她想起昨晚在樓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那輛車,她不知怎的一下被激怒了。

  「不勞你關心。」她發過去一個冷冰冰的回答,順手就把他從連絡人中刪除了。

  王燦接著寫採訪提綱,寫著寫著,速度越來越慢,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麼。她垮下肩膀,一下伏到辦公桌上。

  也不知伏了多久,楊主任路過身邊看到了,問:「王燦,沒事吧?不舒服的話別硬撐著。」

  她頭也不抬地悶聲說:「沒事沒事,上吊喘口氣罷了,放心吧主任,我會接著賣命的。」

  楊主任哈哈一笑走開,他一向賞識王燦,這個看著嬌滴滴的女孩子不光好學嘴甜,而且做事認真不怕吃苦,交給她的工作通常都不用他再操心了。

  王燦直趴到枕在額頭下的手臂酸麻沒有知覺了才抬起頭來,她咧著嘴抬手整理一下散亂的頭髮,她並不理解自己剛才的衝動,可是她想:算了,難道你還存著挽回的僥倖心理嗎?何必折磨自己。雖然這個舉動做得既幼稚又沒有風度,但刪除他,如同刪除記憶,徹底結束了也好。

  晚上王燦去醫院輸液,回到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薛鳳明還是像王濤早上預報過的那樣走進了她的房間,摸一下女兒的額頭。

  「燒好像退了。小燦,很累嗎?」

  王燦「嗯」了一聲。

  「那好,媽媽只簡單地跟你說一下。」她理一下王燦光澤健康的頭髮,「昨天晚上送你回家的那個男孩子是誰?」

  「一個朋友。」

  「小燦,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女孩子端莊一點兒比較好,不要讓除了男友以外的男孩子送到樓下,免得鄰居閒話,也免得男朋友會起誤會。」

  王燦無言以對。

  媽媽看她發怔,越發把語氣放柔和,「我自己的女兒,我心裡有數,我也不是那種老古板。但是如果總有不同的男孩子送你回家,別人難免會往不好的方面想。我們住的又是你爸爸單位的集資樓,鄰居都是同事或一個系統的,大家都認識,有些人也愛在意這些事情。」

  王燦長歎一聲,「知道了,媽,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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