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衫落拓 > 你的青梅,她的竹馬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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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主相互小聲議論著,韓律師保持著沉默,仿佛在思索什麼。王燦心底已經基本明白了信和的對策。 她不是頭一次經歷這種場面,兩年多的記者生涯,讓她見識過各種開發商處理業主投訴的手段,知道業主看似群情激奮、人數眾多,往往卻只能結成一個鬆散的聯盟,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訴求,其實很容易被開發商左右、瓦解。尤其是這樣沒有什麼準備的不冷靜對話,恐怕沒辦法從開發商那裡爭取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更重要的是,未來青年城的業主大多數是為結婚而置業的年輕人,上次她去現場採訪的時候就發現,儘管一期存在那麼多問題,但還是有接近一半的業主簽了收房協議。至於二期變更規劃的影響如此大,激起大家的憤怒,卻也沒有一個業主公然喊出要求退房。 原因不外是青年城從預售至今,周邊房價普遍暴漲,就算開發商退房,拿回當初預交的房款,也已經不可能在同樣地段買到同樣面積的房子了,更不要提按揭利息損失。 業主與開發商對這一點同樣心知肚明,這就是沈家興敢於悍然在沒有得到規劃局正式批准的情況下變更規劃的原因。 而眼前這位聶總,看來的確深諳如何處理危機。 懇談會結束後,聶謙請王燦留步,會議室中只剩他們兩人。聶謙示意秘書重新沏茶端上來,「王小姐對這次會議的結果怎麼看?」 王燦莞爾,「我會再採訪一下相關部門,綜合業主的反應以後,寫一篇後續報導,不過就我個人的看法,恐怕貴公司和業主雙方對我的報導都不會太滿意。」 聶謙笑了,「今天業主的反應王小姐已經看到了,相信會有自己的判斷。我看過你的上一篇報導,認為你寫得很客觀,我們也不需要一篇口風完全逆轉的報導,那樣洗白只會招來更多猜測,請王小姐保持這種客觀就好。」 王燦不得不承認聶謙十分敏銳,「聶總,我可以提幾個問題嗎?」 「歡迎提問。」 「按我的推測,信和大概這兩天已經基本補辦好了變更規劃的手續,只差一個最後批復,所以你胸有成竹,並不懼怕業主以這個理由發起訴訟,對嗎?」 「具體規劃還是以規劃局的批復備案為准。不過我堅持認為,業主是我們在這個行業發展的基礎,我們不希望因為任何理由和業主走上法庭,那樣就是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 「以聶總以往的資歷,選擇到信和任職是一個讓人意外的選擇。請問聶總是因為什麼原因接受沈董事長的聘請?」 「職業經理人更看重的是挑戰,信和剛好提供了足以讓我興奮的挑戰機會。」 「江湖傳言,聶總是被沈董事長以一個驚人的價碼挖來,請問聶總對這種傳言做什麼回應?」 「傳言始終只是傳言。人的價值,當然不能用區區一個價碼來衡量。」 「這個回答非常標準,非常完美。」王燦笑了,「請問聶總目前是否已經全面瞭解信和三個在售樓盤的情況,並制訂出新的銷售策略?」 「我與沈董事長的交流十分坦誠,接下來針對各個樓盤的定位,會有不同的銷售政策出臺,相信能夠滿足不同購房者的需求。」 「最後一個問題,我不會寫到報導裡面去。請問信和目前面臨的資金問題將會通過什麼途徑得到解決?」 聶謙破天荒地沉吟了片刻,「我全面負責銷售,而沈董事長負責信和的資金運作,這個問題只有他才能解答。不過,我可以坦白地講,資金是開發商的命脈,如果對這個問題沒把握,我不會接手銷售。」 王燦告辭出來,心裡依舊沒有什麼底。按聶謙的說法,似乎信和的資金問題並沒有嚴重到造成危機的地步,可是陳向遠卻表現得毫不樂觀。他們之間必定有一個人的判斷出現了失誤,就算她並不關心信和的未來,可是陳向遠的前途與反應是她沒法不關心的。 她正往公車站走去,手機響起,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按了接聽後,居然是於琳打來的。 「王燦,我有點兒事想約你談談,是關於向遠的,你現在有空嗎?」 她當然立刻說有空。 「好,我們在你報社對面的那家咖啡館見面。」 王燦趕到綠門咖啡館時,於琳已經先開車過來了,她正坐在窗邊位置喝著咖啡,和上一次去漂流相比,她更顯消瘦,一件雪紡襯衫穿在身上竟有些空空蕩蕩,雖然仔細化了妝,卻也掩飾不住憔悴之色。 「于琳姐,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於琳搖搖頭,「工作再累能累到哪兒去。王燦,昨天向遠找我,希望為信和申請貸款擔保,我仔細審查了他拿來的全套資料,實在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還要介入這件事。」 王燦沒想到陳向遠在信和無法取得銀行貸款後,仍然在為此事奔走,心不禁一沉,勉強鎮定著說:「信和目前似乎很需要資金支援。」 「信和需要資金我能理解,擔保公司本來就是靠替那些不符合常規貸款條件的企業提供貸款擔保來運作獲利的,比信和情況更糟糕的公司我也見過,無非是收取高額擔保費用,盡可能地控制風險。我想說的不是信和,我覺得向適介入這件事,非常不妥。」 「于琳姐,你跟向遠是老同學,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和沈家的關係……」 於琳搖搖頭,「我當然知道。劉浩告訴我,本來向遠的專業能力強,工作出色,銀行內部傳言,他很有可能會升任市行信貸部的副總。但你寫的一篇報導一出來引起了他上級的注意。他在國家出臺政策緊縮房地產企且信貸的當口,還承攬信和這筆貸款,的確非常不謹慎,現在他們行已經叫停了這筆貸款,很可能也會影響到他的提升。」 王燦好不難受,「寫那篇報導前,我並不知道他介入了信和的貸款申請裡。不然我至少會先跟他好好溝通一下。」 「我沒怪你,王燦,你只是在做你該做的工作,不必自責。我找你出來,想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告訴你,讓你勸勸向遠,趁早收手,擔保公司與各家銀行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他還參與此事的話,遲早會傳到他上司那裡,對他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好處。」 王燦難既啟齒,還是不得不說:「他甚至沒告訴我這件事,那篇報導……他多少是怪我的,我沒辦法再去勸他,也許請明宇哥去勸勸他比較有效。」 於琳似乎一下被哽住了,隔了好一會兒,她苦笑一聲,「王燦,我跟王明宇剛分居了。」 王燦大吃一驚,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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