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衫落拓 > 你的青梅,她的竹馬 | 上頁 下頁


  讀大一,大二,都有男生追求她,不外乎是遞紙條加QQ約看電影,好像都沒在她心裡掀起一點兒波瀾就那麼過去了。

  讀到大三即將結束,王燦終於認真地戀愛了。這一次追求她的男孩子叫黃曉成,是臨近一所著名高校理工大的高材生,和她的室友何麗麗來自北方同一個城市,他高高的個子,俊秀的面孔,笑起來帶著幾分孩子氣,談吐風趣,差不多是能打動所有女生的類型。

  到大三下半學期才開始交往,似乎倒像是決心要談一場校園黃昏戀愛,以求不負青春年少的好時光,不過黃曉成的成績十分優異,就讀的專業方向在國內排名靠前,在他們讀到大四正式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取得了校內保研資格。王燦想,他們應該還有的是時間。

  和所有的小情侶一樣,王燦與黃曉成的戀愛來得十分甜蜜,不過到大四下學期,兩人各自為實習、畢業設計、論文和未來的工作忙碌,不知不覺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很多。

  王燦是獨生女,一向沒有遠大的志向,依戀家裡溫暖的氣氛,習慣本地節奏悠閒的生活環境,對外面的廣闊天地只有旅遊性質的嚮往,早就準備留在本地就業。

  她廣投簡歷,不放過任何機會。恰好《漢江晚報》開始招收非中文、新聞專業背景的畢業生,她學的經濟學專業,大二時便開始在各家報社實習,這些全派上了用場,通過了層層篩選和幾輪考試,她順利地簽約成為一名實習記者。

  王燦興奮地將這個消息告訴父母,他們馬上張羅著要吃飯為她慶祝,她帶著點兒羞澀地問:「能不能帶一個朋友過來?」

  薛鳳明早就隱約知道女兒在戀愛,只是王濤反復要求她別把這麼大的女兒永遠當成她教的學生那樣管得太細,她才忍著沒有盤問,這會兒有機會看到女兒的男友,她當然馬上點頭同意。

  王燦奔到理工大去找黃曉成,他卻沒像往常那樣,輕易便被她的情緒感染,表情十分沉靜,「簽約了嗎?真不錯。」

  「這個週末一起吃飯吧,我爸媽請客,到最好的西餐廳給我慶祝,他們也想見見你。」

  黃曉成沉默了一會兒,說:「對不起,小燦,我也剛簽了上海一家外貿公司。」他說了一個位列全球五百強的頗為響亮的名頭,「拿到畢業證後,我就會去那邊工作。」

  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地瞪大眼睛:「可你不是……」

  「我放棄了保研。」

  不管是對於黃曉成的未來,還是對於他們兩人的關係來講,這都是一個重大的決定,可是他從正式作出決定到參加外地公司面試,竟然根本沒問她的意見,更沒有知會一聲。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工作機會很難得。」黃曉成一向口才流利,此刻有些艱難地開口,「燦燦,我……」

  「別說了。」王燦打斷他,淚水盈滿了眼眶,他也驀地扭開頭,良久不看她。

  這樣的告別方式來得實在太意外。

  王燦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匆匆跑出理工大,上了公車,卻沒有回家,而是回了自己住的學生公寓,她躺在床上,痛苦地發現,就算他們曾那樣相愛,也不過是眾多一畢業便分手的校園情侶中的一例而已,相比那些曾經海誓山盟卻不得不勞燕分飛的戀人們,她與黃曉成甚至沒有正式談到將來,當然也無從評判他辜負了她。

  她一向知道黃曉成志向遠大,不過她從來沒覺得那會影響到他們的關係。她一拿到報社的工作,心花怒放,頭一個念頭就是,她太幸運了,幾乎擁有了一切——當然,只是幾乎而已。黃曉成的決定讓她知道,他們誠然相處得很好,但他對她的感情,並沒有深刻到將她包括進對於未來的計畫之中這種程度。

  失戀來得如此突然,她一下子被打懵了。回家以後,她面無表情地對父母說:「他不來了。」

  薛鳳明問:「為什麼?」

  「他要去外地。」

  薛鳳明還要問下去,王濤及時攔住了她,「也好,還是我們一家人慶祝。」

  王燦由衷地感激父親的體貼,也感激母親沒有追問下去,可以讓她獨自消化傷心。可是她還來不及整理好心情,就開始了緊張的實習記者生涯,從學生轉換成為職場新人,要學的東西太多,來自工作的壓力太大,每天時間安排得滿滿的,回到家中,連對父母彙報心得的精神都沒有,更遑論失眠、傷心、哀悼初戀、細究分手的原因,對那個離棄表示憤怒……

  回想起學校裡某位同學失戀是酗酒、曠課、一蹶不振的頹唐表現,王燦意識到,所有那些情緒,都需要足夠的時間與精力。

  而她的時間與精力,給了剛到手的工作,她不得不感到慶倖。

  一個月後,黃曉成打來電話,說他將要啟程離開漢江去上海,王燦剛結束一個採訪,頂著大太陽滿頭大汗地返回報社,呼吸者中央空調製造出的沁涼空氣,好一會兒才算緩過勁兒來。

  她拿著手機,看著窗外的夏日驕陽,光線異乎尋常地明亮,仿佛可以灼傷人的眼球,在視網膜上留下永久的印跡。她記起他們的相識正式始於去年的一個初夏,他對著她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帶著陽光的氣息。這個影像慢慢在她的視線中變得模糊而不確定了。

  「小燦,你還在聽嗎?」

  她終於還是落淚了,只能努力調整呼吸,將聲音放平和,「我來送你。」

  本地盛夏的夜晚,一如既往的悶熱,他們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碰面,都有些不能正視對方。她先還維持笑容,盡力找著話題閒聊,讓氣氛不至於尷尬,後來終於詞窮,與黃曉成四目相望,無言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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