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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學校永遠是一個充滿秩序的地方。各式規範同時約束著師生的行為。尤其對一所省內有名的重點中學來講。秩序幾乎強得有了一些儀式感。這樣的壞處是讓再調皮的學生也得保持表面的伏貼。讓再有想法的老師也得收斂個性;好處就是不管你怎麼心不在焉。也不至於脫離正常軌道太遠。

  甘璐上完課。回到辦公室。按部就班地給自己泡好保護嗓子的混合飲料。一邊攤開一份教學研究雜誌看著。一邊聽同事們閒聊。有時還要搭上一兩句話以示參與。她想。拋開別的不說。有一份工作對她來講的確太重要了。至少她可以不用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對她婚姻理不清頭緒的困頓上。否則真會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辦公室裡幾個老師正議論著李思碧。某位老師有親戚在市廣電局。多少傳了點有內幕的八卦過來:「……電視臺已經把她的節目換成方茜主持了。」

  「這麼說網上那些傳聞都是真的了。方茜不是剛開始也被懷疑到的另一個主持人嗎。」

  「本來那位原配太太再沒什麼動作。網上鬧得也沒以前厲害。台裡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暫停了李思碧的節目。可是方茜才剛被聘任。出鏡機會很少。她在好多場合聲淚俱下。一時找領導。一時主動聯絡記者。要求證實自己的清白。要說那女孩子才真是工於心計。完全是借機上位。」

  其他人都聽得興致盎然。甘璐剛好接到錢佳西電話。她聽得在電話那頭失笑:「真是一個全民八卦的年代。」

  甘璐走了出來。也笑道:「可憐我們這些當老師的生活單調。只好仰望一下你們這圈子打發時間了。」

  「得了。別拿這些話酸我了。」

  「透露點真正的內幕給我聽吧。我同事說的是真的嗎。」

  「很靠譜啊。方茜現在開始主持兩檔節目。很有點人氣了。至於李思碧嘛。我才不為她操心。這個時代。美女總比一般人多點兒出路。以她的個性。不會就此沉寂埋沒的。」錢佳西懶洋洋地說。「晚上有沒時間。一塊兒去吃飯。《城週刊》新推薦的一個餐館不錯。」

  「好啊。剛好我也打算找你。吃完飯陪我去買份禮物。我婆婆要過生日了。」

  下午下班後。甘璐先去醫院。再開車去和錢佳西約好的餐館。錢佳西已經在那邊等著了。一邊翻著新出的一期《城週刊》。

  「你已經成了這份雜誌的忠實讀者嗎。」

  錢佳西笑了:「我老實招認。其實做節目哪有那麼多創意。很多時候都得從別人那裡偷師。這份週刊是本地辦的。我時不時能借鑒一下他們的策劃。再說。羅音的專欄真的不錯。」她合上雜誌。放到一邊。「我那天去醫院。叔叔看上去恢復得還不錯。」

  「他明天就出院。謝謝你去看他。」

  「跟我就別講客氣話了。你瘦了好多。現在……身體恢復了吧。」

  想想那個匆匆來去的小生命。甘璐便一陣黯然。無言以對。錢佳西也後悔:「算了。別想這事了。這家餐館也上了美食推薦。菜裡面加了秘制的滋補藥材。做得很特別。」

  甘璐一聽藥材就害怕了。擺手連連:「來點普通菜好了。我不要滋補。也不要藥材。最近我媽灌我喝了好多說不出名堂的湯。實在不想再聞到藥味了。」

  「這家做的不是藥膳。要給你聞出藥味了還怎麼混。」錢佳西也不徵求她的意見。開始點菜。

  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這次坐到一起。卻不像從前那樣。能夠馬上氣氛熱烈無話不談起來。甘璐固然沒什麼精神。錢佳西看上去也興致缺缺。兩人喝著店裡提供的薑茶等著上菜。錢佳西問:「你以前真的不知道尚修文的身家嗎。」

  這又是甘璐沒法回答的問題。可是老友發問。她只得含糊其辭地回答:「他有什麼身家。他舅舅現在還是旭昇最大的股東。」

  錢佳西倒釋然了:「我說呢。那天秦湛告訴我。尚修文擔任了旭昇的董事長。我嚇了一跳。他又說不出個具體的內容。我回去搜了一下新聞。報導得也都挺簡略。如果你家修文只是名義持股人的話。你可得提醒他機靈點兒。別給他舅舅背了黑鍋。」

  甘璐沒想到這件事在別人看來還能有這樣的含義。她有口難言。卻實在沒法解釋她簡直說不通的後知後覺和來龍去脈。只得扯開話題:「你和秦湛。現在在一起嗎。」

  輪到錢佳西躊躇了。甘璐不免後悔。正好服務員上菜。她連忙說:「這個豬手很香。果然沒什麼藥味。」

  「小盼前幾天回來了。」

  甘璐等分割豬手的服務員走開。才看向錢佳西。她神態沒有太大異樣。可是分明帶著煩惱。

  「他們到底分開了沒有。我跟秦湛也說過。沒徹底分手就不要去招惹你。」

  錢佳西抬起眼睛。歎了口氣:「也許。是我先去招惹他的。」

  甘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的第一反應當然是秦湛有什麼好。值得你去招惹。可是她清楚知道。錢佳西看似大大咧咧。其實有心思細密的一面。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跟秦湛扯上干係。她作為朋友恐怕都無權隨便品評。

  「還是等他與小盼有個結果再說吧。佳西。」

  錢佳西無聲地笑了:「不需要我等。昨天秦妍芝陪小盼一塊來找我了。約我在電視臺對面的咖啡館開談判。真是現世報應。當初我還嘲笑李思碧呢。一轉眼。輪到自己被人找上門來講數了。」

  甘璐吃了一驚:「你怎麼好跟李思碧比。她招惹的是有婦之夫。」可是她自覺這個安慰來得很不著邊際。再想想小盼固然算得上牙尖嘴利快意恩仇不肯饒人的類型。秦妍芝與小盼在國外便認識交好。又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的朋友去招惹堂兄。大概更不會客氣。「她們……沒說什麼難聽的吧。」

  「難聽不難聽的都說了。」錢佳西搖搖頭。顯然不想回憶讓自己難堪的細節:「我跟小盼也講清楚了我的立場。如果她不想撒手。我一樣不打算退出。我們說什麼都沒意義。秦湛的態度最重要。」

  「佳西。你這是何苦。」甘璐忍不住了。「你和秦湛也沒開始多久。哪裡就要為他這樣和人爭了。」

  「他們既沒結婚也沒訂婚。只是在交往。不是因為我介入。就已經有了矛盾。並且鬧得很厲害。秦湛親口說他們吵到說分手了。這年頭結婚了尚且可能離婚。不至於一交往就成了死會。額頭上要刺字成為誰的終身私產吧。」

  「話是這麼說。可是秦湛和小盼在國外就開始交往。兩人一塊回國。一直同居。戀人之間的吵吵鬧鬧根本不足與外人道。如果真是徹底分手了。小盼也沒理由這樣殺回馬槍。佳西。你一向聰明。這點會看不透嗎。」

  錢佳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吃菜吧。豬手涼了就一點吃頭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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