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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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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然轉身,只見張姐跟她一樣驚駭,看看祁家駿又看看莫敏儀,又掩飾地低頭,抱起在玩一隻絨布考拉的祁博彥,「我去給小寶洗個澡。」 任苒滿心煩惱,盡可能平靜地說:「敏儀,小寶現在叫誰都是無意識地,而且我馬上要畢業回國了,你和阿駿不妨好好溝通。」 她卻笑了,「其實,也許對小寶來說,你當媽媽更合格一些。不過我的婚姻實在太可笑,我不明不白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糊裡糊塗當了媽媽,如果再把孩子也給了你,那我豈不是輸得太徹底了。」 祁家駿最終沒有做任何挽留。莫敏儀很快收拾好東西搬走,來接她的竟然是一個衣著入時的年輕越南男人,個子不高,有著深刻漂亮的眉目,卻多少帶一點邪氣,開著價格不菲的跑車。祁家駿和任苒不約而同聯想到種種傳言,對視一眼,心底都湧上不安。 面對他們的疑惑,莫敏儀只淡淡地說:「他是越南華裔,你們別操心了,各人管好自己的事,請照顧好小寶。」便頭也不回走了。 再以後,每次都是那個越南人隔一段時間開車送莫敏儀過來探望小寶,她看上去倒心平氣和了許多,說準備開始重新修讀TAFE課程。她徵求祁家駿的意見,說想接小寶出去住上一天,但祁家駿斷然拒絕,堅決不同意兒子在外面過夜,莫敏儀便也不提,只帶他出去玩,然後準時送回來。她那樣彬彬有禮,而且再無任性之態,讓任苒不免有些驚訝。 也許莫敏儀找到了她的幸福,每個人都循著不同的途徑長大,她只能這樣想。 事實上,她也沒多少時間感歎,當地一家銀行為了給日益增多的華人客戶提供服務,招收一部分中國籍學生實習,她順利得到了實習機會,一邊工作一邊準備畢業論文,更加忙碌。在終於拿到文憑畢業後,她開始著手準備回國。 她的同學一部分繼續深造,一部分打算留在澳洲發展。在和他們討論後,她也試著選擇各種外資金融機構駐華招聘機會遞簡歷過去,同時上國內相關招聘網站。 她的實習經歷對她大有説明,不久,網路申請陸續收到回復,接到了數家外資銀行、會計師事務所、保險公司等金融機構的電話去面試,她自認效果不錯,約好回國後在北京進行接下來的面試、複試。 接下來的時間,肖鋼拿到文憑,去悉尼工作。任苒與留在澳洲發展的同學告別,處理不想帶走的雜物,賣掉那輛二手車,訂機票……十分忙碌,而祁家駿決定跟她同時回國,將小寶送到他父母家,順便度假。 祁家駿與任苒帶著一歲半的祁博彥同機到達北京,祁家駿帶兒子先回到了z市。任苒留下,找賓館住下,陸續接受了兩家銀行和一家保險公司的面試。面試不止一輪,在接受完職業傾向測試、數理能力側試以及一面、二面後,她最終接受了一家英資銀行的OFFER,到駐京總部工作。她買火車票返回z市,準備做短暫的休整,處理戶口等瑣事,再回北京開始工作。 【卷三 驀然回首時】 第二十二章 任世晏已經結束在H市財經政法大學的執教,兩年前在z大校方領導的誠意邀請下,返回z大擔任了法學院院長。他與季方平早就十分低調地結了婚,買了一套房子定居下來。 任苒沒有去父親的新家,只單獨約在外面一起吃了一頓飯。她對季方平已經沒有當初那樣刻骨的僧恨,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打算相逢一笑泯恩仇,上演闔家歡。更何況,她清楚地知道,隔著一個胎死腹中的孩子,季方平恐怕永遠也不會原諒她了。 任世晏在司法界以豐富的專業著述越來越名聲遠揚,他當選為市政協委員,在他和其他本市知名人士的大力呼籲下,z大後面的舊式建築保留了下來。任苒回家仍然住在那裡,儘管任世晏時常找人打掃,可是長久沒人居住的房子一旦頹敗起來,似乎要比周邊住宅迅速一些,除了庭院中那棵樟樹依然綠蔭如蓋外,其他地方讓任苒看了感慨不已。 祁家駿不聲不響找來了工人,室內外查看後,迅速安排好哪些地方需要修繕,幾個工人開始每天過來做修補維護的工作。 這天下午,任苒辦完戶口遷移手續,正坐在庭院裡看書,順便看工人更換屋頂破損的瓦。從虛掩的院門處傳來一聲咳嗽,她扭頭一看,面前站著的居然是阿邦。 她詫異不已,胸中卻緊接著迅速掠過喜悅,「阿邦,你怎麼來了?」 阿邦卻似乎有些不安,「任小姐——」 「咦,又這麼客氣了,三年前我們就說好了叫我任苒的啊。家驄呢,他在不在本市?」 「他昨晚回來看他媽媽,今天早上就乘飛機去了上海。」 「他知道我回來了嗎?你都來了,他肯定知道的對嗎?他現在在上海工作嗎?你來得正好,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唉,早知道這樣,我應該選擇那個在上海的會計師事務所工作。」她一連串地發問著,又發愁地想到自己剛接受的工作。 阿邦臉上的神情更加奇怪,「任苒,方便現在跟我去一次銀行嗎?」 「幹什麼?」她疑惑地問。 他一臉為難之色,終於還是吞吞吐吐地說:「祁總囑咐我,轉一筆錢到你的銀行戶口裡。」 任苒心底的不安一點點放大,緊盯著阿邦問:「什麼意思?」 「那是你應得的投資收益啊,任小姐,你別多想。」 「他不打算再見我了嗎?」 阿邦不安地避開她的視線,「任小姐,他的心思誰也猜不透,別問了。我只知道,他昨天半夜打電話叫我趕過來,告訴我這裡的地址,讓我找到你,把錢轉給你。」 任苒怔怔地坐著,晚秋的陽光透過樹蔭灑下斑駁光點,她臉上是毫無波動的寂靜。這三年裡,她在網上搜索過祁家驄的名字,沒有任何結果,他似乎已經在茫茫人海中銷聲匿跡;祁漢明到澳洲探視剛出生的孫子時,她鼓足勇氣單獨向他打聽,他神態複雜地搖頭說,祁家驄只跟他母親有偶爾的聯繫,從來沒透露過他人在哪裡,在做什麼事。 她想,她只能等待。 然而等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阿邦小心地叫她:「任小姐——」 任苒終於回過神來,澀然一笑,「不讓你為難,阿邦,我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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