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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他的成長期並沒有家長在旁邊嘮叨約束,不管是抽煙、喝酒,還是女人,對他來講,都不存在任何禁忌。

  沒有禁忌,也就意味著很多誘惑對他來講不算誘人。從來沒有一項誘惑大到足夠讓他過量失控,他也一向無須做特意的自控。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他頭一次喝醉,竟然不記得當晚是怎麼回的酒店房間。

  「偶爾一次喝醉,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在對著抽水馬桶嘔吐時,他腦袋中模糊閃過這個念頭,卻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向一個看不見的人做著自我辯護,不禁惱火。

  他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明確的界限,現在喝的是今天晚上的最後一杯威士卡。他已經略有一點酒意上頭,但是他的思維絲毫沒有遲鈍,腦袋依舊被晚餐時的談話占得滿滿的。

  他的助手阿邦給他打來電話,彙報著上海那邊的動向。他仔細聽著,又交代了幾件事讓他去辦。剛放下手機,一個身材火辣,裝扮性感的女孩子走近吧台,坐到他旁邊的位置,含笑問道:「帥哥,能不能給我買杯酒?」

  他向侍者揚下巴示意一下,「這杯我請,不過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那女孩一揚眉毛,正想說什麼。這時他手機響起,一看號碼,是任苒打來的

  「祁家驄。」她聲音細細,帶著一絲膽怯,仿佛拿不定該不該給他打電話。

  他儘管心情欠佳,也寬容地笑了:「怎麼了?」

  「你現在在哪兒?」

  「正在酒吧喝酒。」他獨坐自斟自餘,喝得實在不算少,酒精鬆馳著他的神經,他挑逗地說,「這麼快就開始想我了嗎?」

  「我現在在深圳機場,我想見你。」

  他既意外,又有些煩惱。他不喜歡被人如此糾纏,但猶疑一下,仍然把自己住的酒店告訴了她,「叫輛計程車,應該二十分鐘能過來,我在大堂等你。」

  「你會對她說你想一個人待著嗎?」身邊的女孩帶著一點嘲諷與挑逗,歪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他笑了,喝乾杯中的酒,拿出錢夾付了帳:「也許會,也許不會。」

  第十二章(下)

  深圳盛夏的晚上,海風帶來清涼的氣息,祁家驄帶著酒意,步行回隔得不遠的酒店,一路確實在想,他應該怎麼做。

  從第一次抱著任苒,看她在他懷裡哭得天昏地暗開始,他就對她有了幾分混合著憐惜與不忍的複雜感情。

  他的工作是分析把握行情走勢,卻從來並不喜歡把自己的感情拿出來細細分析,在男女相處上,他一向更願意憑本能行事。

  可是面對任苒,他不自覺地一再收斂了本能。

  難道要重來一次在Z市帝景酒店的相處嗎?他不禁苦笑。

  她那麼年輕,有著那樣秀麗的面容,天真而熱情的性格,坦白清澈的眼睛,嘴唇、身體無處不是柔軟的,散發著青春的芬芳氣息。讓他一直克制欲望,當一個無害的男人,陪著這個天真女孩子玩親親抱抱的遊戲,對他來講,當然並不總是有趣的。

  隔了大堂落地玻璃,祁家驄看著門僮拉開車門,任苒低頭從裡面出來,她穿了一件米黃色的T恤,胸前印著卡通熊圖案,背了一個大大的雙肩包,手裡拎著一個牛仔背包,頭髮束成了馬尾,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旅途疲憊,臉色蒼白,神情也似乎有點呆滯。想到這個女孩子獨自奔向他,他的心突然莫名地柔軟了一下。

  他站起來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她卻痛得低低地叫了一聲,他抬起她的手一看,掌心有幾道新鮮的傷口:「怎麼搞的?」

  她抽回手,局促地說:「不小心擦的,沒事。」

  他手機再度響起,正是與他同進晚餐的本地某大集團公司董事長朱先生打來的,熱情邀約他去某個夜總會碰面,聲言要介紹另一位有來頭的朋友跟他認識。他笑道:「朱總,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突然過來了。」

  任苒的臉漲紅了,卻能隱約聽到那邊那位朱總的笑聲:「可以帶女朋友一塊兒過來嘛,這邊的節目很多的。」

  「飛機晚點,她說她累了,這女孩子任性得很,我要不陪她,她會不開心的。」

  「這樣啊。那我們明天什麼時候見面?」

  祁家驄沉吟一下,拿開一點手機,眼睛看向任苒,似乎有一個示意,口裡說的卻是:「明天你自己去玩好嗎?我還有事……」

  任苒卻突然看懂了,小聲而清晰地說:「我不幹,我要你陪我。」

  祁家驄含笑對她眨下眼睛以示嘉許,無可奈何地對著話筒說:「朱總,這樣吧,我們還是明天晚上再約時間見面。你的建議我認真考慮過了,很有吸引力,但細節還要再商量一下。」

  那邊朱總豪爽地大笑:「也行,小祁,想不到你這麼八風不動的一個人,也難過美人關,細節好說,但這幾天一定要達成一個初步協議,不能再拖了。」

  祁家驄放下手機,臉色一下暗沉了下來,任苒惴惴地看著他,他只略微出神,便幫她取下雙肩包,牽了她另一隻手,帶她上樓回房間,一邊問她:「是不是很累,臉色這麼難看?」

  「我害怕一個人坐飛機。」

  祁家驄有些意外:「怕什麼?飛機失事的機率遠遠小於公路發生交通事故。」

  「這不是機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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