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七微 > 南風過境 | 上頁 下頁
四四


  他吻吻她發燙的額頭:「傻瓜!」將她扶起來,「乖,起來吃藥,吃完藥,明天就好了。我帶你去滑雪。」

  她看著他手心的藥片,皺起眉頭:「可以不吃嗎?」她從小就特別討厭吃藥,小時候生病,趙芸每次為了哄她吃藥,想盡一切辦法,簡直跟打仗似的。後來她寧肯打針,也不願意吃藥。

  他板起面孔:「聽話!」

  「不要!」她麻利地縮進被窩裡,拉過被子蒙住頭。

  他望著她孩子氣耍賴的舉動,不禁搖頭失笑,片刻,伸手去拉她:「好啦,不吃就不吃,本來就鼻塞,這樣會呼吸不順暢的,快出來。」

  「真的?」她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

  「真的。」他承諾。

  她這才伸出腦袋,好好地吸了口氣,挑了挑眉,臉上掛著得逞的壞笑。

  驀地,她雙手被他禁錮住,他的手扣住她後腦勺,嘴唇壓過去,她以為他想吻她,正想說我在感冒哎……突然感覺嘴裡一苦,才驚覺上當!他竟然以這種方式喂她吃藥!她唔唔掙扎,吞咽間,那幾片藥已被她吞了下去。他鬆開她,將水送到她嘴邊。

  她喝光一杯水,還是感覺舌頭上苦得發麻,揚起杯子就朝他砸過去:「傅希境,你變態!」

  紙杯輕巧無力,無聲落在地毯上,傅希境笑得既得意又促狹,表揚道:「好乖。」

  「懶得理你!」她縮進被窩裡,蒙頭,聲音裡氣鼓鼓的,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下一秒,那一絲絲甜蜜忽然被一種巨大的悲傷淹沒。她手指放在心臟處,緊緊揪著胸前的衣服,傅希境,你不要對我太好,不要……

  在他的威逼誘惑下,她乖乖地按時吃藥,可到第三天,她的感冒還是不見痊癒。她怨念白吃藥了,他安撫她說,感冒通常都要五到七天才能徹底好。

  她苦著一張臉,想起什麼,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說:「我聽說哦,感冒的時候,如果把腳放在愛人的小腹上,放一整晚,就會好得很快!」越說聲音越低,臉也微微紅了,將臉埋在他胸前,不敢抬頭看他。

  傅希境低咳了一聲,眸色深了深,心裡長歎,這丫頭啊,放一整晚……也真看得起他的自製力!

  他起身,換到床的另一頭,伸手,捉住她雙腳,擱到他的小腹上,啞聲輕笑:「這樣?」

  「喂——」她臉紅得更透徹了,坐起來急道:「我開玩笑的啊,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你還當真呀!」

  這個法子是謝飛飛從網上看來的,那時候她們興致勃勃地湊在一起討論,還一致認為很胡扯,肯定是人家胡亂瞎編的,所以她也只是隨口說一說。

  「噓!」他傾身,琢吻她臉頰,「睡吧。」

  她哪裡睡得著啊,她想收回腳,剛一動,就被他捉回去。

  「阿境……」

  「寶貝,你再亂動的話……」他苦笑。

  她的腳立即乖乖地縮了回去,一動也不敢動。因藥效作用,她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第二天清晨醒過來,她發覺自己的雙腳還以那樣的姿勢擱在他的小腹上。他竟然……真的讓她擱了一整個晚上……要知道以前睡覺時,她的腳搭在他身上他都覺得不舒服,說那樣有壓迫感,沒法睡,他最喜歡的姿勢是從後面環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發心,聞她的發香。

  明明鼻子不堵塞了,為什麼還會呼吸困難呢?她爬到他睡的那一邊,伸出手,輕輕撫上他沉睡的眉眼,一點一點描摹,他不太喜歡笑,一張俊容偏冷峻,此刻他熟睡,眉宇間卻滿是柔和,仿佛放下了所有的防備,這樣的柔和,刺得她手指一顫,縮了回來。

  她輕巧下床,套上羽絨外套,穿著拖鞋便下樓。

  酒店大堂免費提供公用電話,她提起話筒,急急撥號,生怕慢了一秒鐘,自己便會撥不下去。

  「喂?」電話那端白里安的聲音有著迷蒙,才六點,天還未亮。

  她急急說:「白大哥,可不可以就此打住。」

  「小風?」白睿安聲音清明許多,似乎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在說什麼?」

  「我、我想結束這一切。」真的太累了,她已分不清真假,那些個瞬間,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趙西貝,還是季南風。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傅希境識破了你?」他急道。

  「不是。」

  他沉吟,她也沉默著,只有電流聲刺啦啦地響著。

  忽然,他冷笑一聲:「季南風,你不要告訴我,你愛上了他?」

  她尖叫一聲:「沒有!」

  啪——

  她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原來電話已被自己掛掉。她睜大眼,為什麼要掛電話?為什麼如此驚慌?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突兀,刺得她渾身一顫。她退後兩步,離電話遠遠的。鈴聲暫歇,片刻,又響起,如此反復三遍,那尖銳的聲音敲在她心坎,似是拷問,又似是嘲弄。

  她後退,再退後,然後,轉身瘋跑,仿佛身後有猛獸窮追。

  她再回到房間時,傅希境已經醒過來了,正倚在窗邊開著窗戶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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