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七微 > 莫失莫忘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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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有喜歡的人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但程家陽卻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在拒絕他。 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腔,她卻再次開口,聲音苦澀:「就算他不愛我,這輩子我也不可能再喜歡上別的人。」 「所以,不要對我好。」 程家陽壓下心底的難過與被拆穿心思的尷尬,勉強扯出一抹笑,說:「說什麼呢,你是傅子宸的妹妹,照顧你,是應該的。」他轉身,「我去給你買粥。」 再回到病房時,琳琅已經離開了,床頭壓著一張紙條:我回傅家了,這段時間謝謝你。 他怔怔地握著那張紙條,第一次覺得原來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你付出一顆真心,對方就會接納,有時候,你的好,會變成一種負擔。 只是他沒想到,琳琅並沒有回傅家,她留在了蓮城,在一家飯店找了份包食宿的工作。她換了手機號碼,程家陽打不通電話去問傅子宸,才得知琳琅並沒有回家。傅家大伯氣急敗壞地將傅子宸痛駡了一通。他並非真的對琳琅不聞不問,只是傅太太容不下琳琅,琳琅也不是好相處的主,家裡三天兩頭的鬧,他心煩,所以得知她借住在程家時,也就隨她去了,只讓傅子宸每個禮拜報告一次近況。 城市不大,可要找一個存心躲起來的人,卻如大海撈針。琳琅的父親從政,自然不會大肆宣揚地去找她,程家陽卻無所顧忌,他在島城與蓮城的報紙都刊登了尋人啟事,簡短的一句話:琳琅,你的朋友程家陽在找你,速聯。 可幾個月過去,卻無半點消息。其實他心裡清楚,她就算看到了,也不會聯繫他。他這樣做,只是給自己心裡愈加濃烈的想念找一個出口。 是的,他想念她,非常非常想念她。 伍 再次得到傅琳琅的消息,已是盛夏,程家陽過完十七歲生日的第二天。他預想過很多個再見面的情景,卻料不到會是在警局。趁律師去交涉的間隙,程家陽跟傅子宸一起去見琳琅。幾個月不見,她瘦了很多,長髮剪得短短的,染成了火紅色,耳鼓上穿了好幾個洞,整個一不良少女形象。 這麼久未見,她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地對傅子宸說:「哥,你讓他把其然一起弄出去,否則,我也不出去。」 傅子宸臉色難看,聲音裡隱帶怒意:「傅琳琅,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就為著那樣一個人,你一而再地把自己弄進警局!他只會毀了你!」 琳琅也炸毛了:「什麼叫那樣一個人?傅子宸,我原本以為你不一樣,可現在看來,你們傅家人都一個德行!」 「我們傅家?哈哈,既然這麼看不起這個姓,你讓警局給你爸打什麼電話!噢,有難的時候你就姓傅了?!」 眼見著戰火上升,程家陽趕緊拉住傅子宸,說:「有什麼事先把人弄出去再說。」 再怎麼生氣,也做不到真的見死不救。這次只是普通的鬥毆事件,對方被毆打至昏迷,至今未醒。說起來挺嚴重,但傅家的律師手段了得,不過幾個小時,傅琳琅與商其然便被保釋出來。 程家陽終於見到他曾臆想過千百遍的情敵,商其然個子高挑,瘦削,帥氣不羈。一頭火紅色頭髮與傅琳琅的同一色系,就連左耳鼓上的耳洞數也相同。 站在警局門口,傅琳琅毫不避諱地踮腳勾住商其然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上一個深吻,「等我,我會回來的。」 傅子宸臉色愈加難看,程家陽偏了偏頭。 她轉過身,走到他們身邊,似是對傅子宸說又似是自語:「真沒勁,他的條件就不能再新鮮一點?」 琳琅的父親答應保釋商其然,唯一的條件便是傅琳琅離開他。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樣的交易。琳琅母親去世後,她不肯回到傅家,卻為救商其然而妥協。只是那一次,商其然被控涉嫌娛樂城的毒品交易,就算有傅家的律師做辯護,依舊被判了半年。 在傅家人眼裡,商其然是不良少年,只會毀滅傅琳琅。可在她眼裡,他百般不好,卻依舊是她此生執著的愛人。 就好像她之于程家陽,就算她染了一頭紅發,穿那麼多個耳洞,這些都背離他的審美,就算她當著他的面吻別的男生,她依舊是他心中放不下的執念。 琳琅又回到傅家,九月的時候,複學念高一,與程家陽傅子宸同一所學校。她將頭髮染回黑色,耳鼓上閃閃發亮的耳釘也盡數摘去,穿老土的校服,安靜地上學放學。在學校裡,除了傅子宸與程家陽,她從不與其他同學來往,只埋頭學習。期末考試時,竟拿了年級第一,她父親以為她終於收心懂事,高興地答應了她的要求:給她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公寓。 她終於從傅家搬了出來。 搬家那天,程家陽去幫忙,其實她的東西不多,除了書便是衣服,連一隻布偶娃娃都找不到。計程車離開傅家時,傅琳琅偏頭對程家陽說,早知道只要裝乖巧就可以離開,我何苦想方設法與他鬥呢。又說,謝謝你呀,程家陽。 她是得謝謝他,這幾個月,若不是他幫她惡補,哪那麼容易拿到年級第一。 程家陽笑笑,心裡卻泛起苦澀。他很清楚她迫不及待想要脫離控制是因為什麼,很多個週末她對父親撒謊說去程家找他幫她補習功課,而實際卻偷偷跑到蓮城去見商其然。傅家對他很放心,他幫著撒謊,從未出過問題。久而久之,傅琳琅最初的那點內疚也消失殆盡。 他常常想,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歡她,卻還是毫不在意地利用了這份感情。 她真殘忍。 可他卻像個患了斯德哥爾摩症的病人,甘心受虐,只要她還在他的生活中。沒有比這一點更為重要的了。 陸 對傅琳琅有求必應的程家陽,唯有一次,沒有答應她。 那是耶誕節前夕,她忘記帶鑰匙,進不了門。程家陽過來給她送備用鑰匙,進門之後見她客廳裡亂糟糟的,便幫忙收拾,那張診斷書就壓在一疊報紙下麵,琳琅從廚房端著兩杯熱水出來,想要去搶已經來不及了。 程家陽舉著那張紙的手指微微顫抖,白紙黑字灼傷了他的眼,良久,他才望向她,滿臉不可置信。 傅琳琅張了張嘴,最後鎮定地在沙發上坐下,淡淡地說:「如你所見,我懷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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