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七微 > 莫失莫忘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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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燈入睡,艾米莉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明媚的臉,感慨地說:「寶貝兒,你也終於要嫁人了。我閉眼上,仿佛還是我們十幾歲的時候呢,一起幻想著長大後自己的婚禮……」 南歌也感慨:「是啊,我以前一直以為子宸會遊戲人間到老呢,沒想到,他是我們這些朋友間,最早結婚的。」 明媚睡在她們中間,伸手一邊攬了一個,低低地說:「我也沒想到,一畢業就會結婚。但這個人,讓我安心,一想到是跟他共度一生,我就覺得歡喜。」 艾米莉「嗯」了聲,捏捏她的臉頰:「一定要幸福啦!」 明媚蹭了蹭她的肩,過了會,忽然輕輕說:「如果春秋在就好了。」 艾米莉怔了怔,握住明媚的手。 春秋你看,我們這些見證過彼此青春的人,離別後,散落在各地,卻因為這個機遇,又聚在了一起。唯獨少了你。 如果你也在,該有多好。 一大清早,明媚就被拖起來奔到酒店,化妝師早就等在那裡了。按照習俗,新郎要到酒店來接親。夏媽媽與艾米莉、南歌陪她一起化妝,當她換好嫁衣從浴室走出來時,艾米莉「哇」了一聲。 明媚身材高挑,量身打造的旗袍將她的好身段展露無遺。頭髮簡單地盤在腦後,耳朵上夾著兩枚小巧復古的珍珠耳環。化的是淡妝,淡淡的胭脂紅,一點朱唇,明眸皓齒。 新娘子這一天,最美。 夏媽媽淚盈于睫,滿心地歡喜,拉著她的手坐下來,從包裡掏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裡面躺著一對雕花的古銀鐲子。一看就知道是年代感久遠的好寶貝。 夏媽媽將銀鐲套上她的手腕,一邊一個,襯著她的旗袍,相形益彰。她牽著她的手,輕輕地說:「這本來是留給春秋的嫁妝,明媚,你替她戴著,她一定高興。」 夏媽媽說著就落淚了,她拭著眼淚說:「我不是傷心,我是高興。」 明媚心有戚戚,擁抱著她,點點頭:「謝謝夏媽。」 這時有人敲門,倒是打破了這一刻感傷的氣氛。是章魚,他走進來,看見這氣氛,「呃」了聲,然後說:「女士們,可以把明媚先借給我兩分鐘嗎?」 艾米莉攬著夏媽媽同南歌走了出去。 「明媚,你今天真美。」章魚贊道。 「謝謝。」明媚笑笑,問他:「找我有事?」 章魚伸出手,遞給她一個盒子,狹長的沉香木盒子,十分古樸精緻。 明媚訝異地望著他。 他說:「受人之托,給你帶的禮物。」 明媚心一動,便知道了那個人是誰。 洛河。 這個名字,好久好久沒有想起過了,此刻忽然想起來,不知怎地,她心裡竟帶了一絲悵然。 她伸手,接過盒子,輕聲說:「替我謝謝他。」 章魚點點頭,想說什麼,卻終是什麼也沒說,離開了。 他本來想告訴她,洛河一直都在關注著她,她考研,她畢業,她離開島城,她結婚。他與洛河只是校友的關係,後來在工作上有過一次交集,不知怎麼的,他知道了他與明媚是朋友,便偶爾會約他一起喝酒。章魚知道,那些杯盞中,他無非是想從他這裡得知明媚一點點的消息。他每一次都應邀而去,不過是對他的一種感同身受的理解。不過這些,章魚想,也許明媚並不想知道。 那不如不說。 明媚坐在鏡前,遲疑了會,才打開那只狹長的木盒,看到裡面的東西,她不禁一怔。那裡面,是一支銀簪,簪頭上刻著繁複精緻的花紋,花紋中間,鑲嵌著一顆寶藍色的綠松石。 她伸手,撫了撫那些精緻的花紋。然後拿出那支簪子,對著鏡子,輕輕地插入髮髻中。 那是他的心意,她收下了。 謝謝你的祝福,洛河。 傳統的中式婚禮新娘子是要上花轎的,但在西雅圖,去哪兒找頂花轎來啊,而且他們的婚禮一切從簡了,習俗也就沒有按照那些來。後來傅子宸靈機一動,租了輛拍電影用的那種古老的馬車來,裝飾了一番,哇,別致又拉風!停在酒店樓下,引來好多人圍觀、讚歎。 明媚沒有親兄弟,便由夏冬眠作為弟弟抱著下樓上馬車。出房間的時候,夏媽媽沒忍住,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拉著明媚的手,碎碎念地囑咐她很多事。就跟嫁自己女兒一般,那樣傷感,那樣多的不捨得。 明媚心裡一熱,也哭了。 艾米莉就在旁邊拿著濕巾幫她擦眼淚,好擔憂她把妝哭花了。 夏冬眠抱著她下去,傅子宸手捧著一束小小的捧花站在馬車旁,接過他的新娘子,抱上了車。他低頭親了親她還帶著淚痕的眼角,輕笑著說:「傅太太,你今天真美!」 他抱著她,她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兩人離得極近,他說話時呼吸噴在她臉上,酥酥麻麻的。他的臉放大在她眼前,朝夕相處這麼多年,這一刻,她依舊對這張英俊的臉孔看得入迷。她低喃嬌嗔地說:「傅先生,你今天真帥!」 馬車從酒店出發,要經過好幾條街,最後抵達舉辦喜宴的中餐館。正是耶誕節,街頭巷尾一派熱鬧好氛圍,馬車從這樣的喧鬧中穿梭而過,明媚有一種熱熱鬧鬧遊園會的錯覺。這樣的婚禮,實在太特別了。 喜宴放在西雅圖最好的中式餐館,裝潢風格古色古香,用來辦傳統的中式婚禮再合適不過。雖然親朋不多,但傅家包下了整個三樓大廳。現場由婚禮策劃公司佈置得宛如電影場景裡的中式婚禮現場,隆重、端莊、典雅,古意盎然。走進去,仿佛時光穿越。 他們要求一切從簡,那些繁複的儀式便省去了,但中式婚禮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卻必不可少,那就是拜天地。明媚最親近的長輩都不在了,拜高堂的時候便只有傅母一個人。她改口叫媽媽的時候,哽咽了下,然後眼淚就落了下來。這個稱呼,已經太多太多年她沒有喊過。傅母也是淚盈於睫。 從此後,他們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從此後,她不再是孤獨一人,她有了新的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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