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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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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還在昏迷中的傅子宸從普通病房轉入了特等病房。在病房裡,明媚第一次見到了傅子宸的父親,哪怕在那樣的慌亂與惶恐中,她依舊吃了一驚,她雖然知道傅子宸家世不簡單,卻還是沒想到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張面孔竟是在島城新聞中經常見到的。 他自從進入病房後,看都沒有看明媚一眼,只是望著病床上的傅子宸,臉色深沉,嘴唇緊抿。他身後跟著一名年輕的男人,大概是秘書助理之類,片刻後,這人將明媚叫出去詢問事件經過,明媚望著他,嘴角蠕動了半天,卻終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人也沒有為難她,轉身又進了病房。 夏春秋攬過明媚的肩膀,勸她先回去休息一下,她已經守了一個晚上,此刻神色極為疲憊,眼睛都浮腫起來了,眼眸中佈滿了血絲。 明媚搖搖頭,此時此刻,她怎麼能離開,又怎麼睡得著。夏春秋無奈,只得陪她一起。 下午的時候,傅子宸終於醒了過來,那時他父親已經離開了,留下那名秘書守著,他睜開眼第一句話便是:「明媚呢?」又讓看護他的秘書離開。 明媚站在病房外遲疑了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推門進去。傅子宸臉色還很蒼白,說話都有點吃力,他揚揚手,示意她過去。 「你哭喪著臉幹嘛,醜死了,我這不是沒事嘛。」他不開口還好,他這一說,明媚好不容易忍住的淚又撲簌撲簌往下掉。 傅子宸倒是笑了,半認真半調侃地說:「真不容易呐,這輩子還能看到你為我掉眼淚。」 如果不是他正傷著,明媚真的很想揍他一拳,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哽咽著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好啦好啦,別哭了,你一哭,我這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傅子宸只得又哄她。 明媚才終於止住眼淚,在病床邊坐下來,輕輕說:「給我看一下你的傷口好嗎?」 傅子宸想也沒想一口回絕:「不要,很醜的。太影響形象了。」 明媚知道他是怕她難過,可她堅持:「就一眼。」 傅子宸拿她沒辦法,只得掀開被子撩起衣服,從胸口到後背纏了一圈厚厚的紗布,什麼都看不到,但隱約可見的血跡依舊令明媚心顫。她緩緩伸出手,輕輕撫過那圈紗布,眼圈忍不住又紅了。昨晚那些個瞬間再次掠入她的腦海,她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麼,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奮不顧身為她擋下那致命的一刀。 「對不起,對不起……」她訥訥地念叨著,她欠他的,這輩子大概都還不清了。 傅子宸輕輕攬過她的肩,「如果真覺得過意不去的話,明媚,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她抬頭望著他。 他翹了翹嘴角:「醫院的東西都很難吃的,所以,我住院的這段時間,你要負責每天給我煲湯喝。」 明媚哽咽著猛點頭。 其實他住的這個病房,大批醫生護士圍著轉,生怕怠慢了他,吃的肯定也不會是食堂的大鍋飯,有專業營養師負責配餐送來,哪裡會難吃。他不過是想吃她親手做的東西,或者說,他喜歡她為他洗手作羹湯的感覺。 傅子宸醒過來之後,自然少不了要針對這次事件對他父親有所解釋,但他卻提都沒提明媚,只淡淡地說,遭遇了持刀搶劫。 因為許或的自首,警方已經介入,到醫院來找過傅子宸,他也只說,一切等他出院再談,許或暫時被關在了看守所。 明媚早就有心理準備,洛河遲早要來找她的,可當她提著保溫瓶打開家門,望見正抬手準備敲門的洛河時,心裡依舊忍不住「咯噔」了一聲。 兩個人站在門口沉默地對望了片刻,明媚微微閃身,讓他進來。 洛河穿著一套深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手中還拎著一隻公事包,應該是從辦公室直接過來的。才畢業一年,他已經通過了司法考試與公務員考試,入了南城區的區檢察廳,雖只是底層,但以他的年紀及家世背景,著實已經很不容易了。明媚還是第一次見他穿正裝,這令他的氣質更加沉著成熟。一時之間只覺得有點恍惚,從前她記憶中的那個他,是真的已經遠去了。 洛河在沙發上坐下,微微抬頭打量房間,他十幾歲時來過這裡數次,就在這個窗戶下,他曾給她改過練習本上錯誤的數學題,還用鋼筆敲她的頭,罵她真是笨死了。隔著漫漫時光煙雲,一切像是沒有變,可一切又都早已變了。 他跟她之間,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他收回目光,眼睛不敢直視她,低低地開口:「許或的事,我可不可以拜託你,庭外和解?」 明媚心裡早就清楚他找她的目的,但當他真的說出了口,她心裡依舊忍不住陣陣發冷,她竭盡全力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冷靜:「如果現在躺在醫院裡,或者躺在太平間的那個人是我,你是不是還會這樣說?」 「明媚……」 她打斷他:「你是不是覺得,既然原諒了第一次,那麼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天經地義的對嗎?」 「明媚,」洛河緊了緊手指,艱澀地開口:「許或去找你那天,許叔在家裡燒水的時候忘記關煤氣。他有睡下午覺的習慣,當他在睡夢中醒來時,也曾竭力想要逃出去,可他從床上跌在了地上,終究還是沒能爬出去……他到現在,依舊在醫院裡昏迷著,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 明媚偏了偏頭,「別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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