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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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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她蹙眉,記憶一點點在她腦海裡復蘇,她終於想起了昨晚自己做過什麼說過什麼,臉色在陽光下瞬間變得慘白,嘴角蠕動,「你……都知道了……」 「為什麼那麼做?」我冷冷地重複。 她回望著我,眼神中交織著種種情緒,我已無暇顧及,只那麼死死地盯著她,等一個答案。她望我良久良久,仿佛要將我的樣子刻進骨髓。最後,她終於艱澀地開口,語調是冷靜之後的平靜,她說:「你從來不知道吧,我也愛他,可是他眼中永遠都只有你一個,我嫉妒得快要瘋了,不,我是真的瘋了,所以才會生出得不到便毀掉的想法。」說著,她自嘲地笑了下,那笑容裡卻是濃濃的絕望。 她的目光忽然變得恍惚,隨著敘述,走回到兩年前那個盛夏的黃昏。 「我打著幫你送東西的藉口去他家找他,那個時候他正在畫畫,只對我說了句謝謝便又埋下頭,我被他的態度刺激了,我想如果換做是你,他再忙也會停下來陪你說話的吧。 在那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心裡竟然隱藏了那麼邪惡恐怖的因數。我打算離開的時候手指不小心沾染了顏料,跑到廚房去洗,踢到了洗手台底下的煤氣罐,不過瞬間的念頭,罪過便已種下。我擰開了罐子,將所有的窗戶關閉,你知道的,他一旦埋首畫畫,周圍一切響動與異樣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我帶著報復的快感離開那裡,回家之後卻坐立難安,到了晚上,不安與恐懼感愈加嚴重,我發瘋般地跑回他那裡,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別說了!」我捂住耳朵,哀求地低吼。 良久的沉默。 蔚藍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兩年來,很多個夜晚都會被噩夢嚇醒來,那些罪惡的秘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卻誰都無法訴說。後來我常常想,我家裡發生那樣的事,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最後她說,西曼,你報警吧。我不會怪你的。真的。 我抬起頭,恨恨地望著她,望著她,抬手,對準她的臉頰重重地扇過去。 她怎麼可以! 她明明知道我做不到,卻那麼平靜地說,你把我交給員警吧,為你心愛的男孩報仇。 我起身,再也不看她一眼,走出房間。 當天,蔚藍便從家裡搬走了。 媽媽追問我緣由,我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將自己蒙在被子裡,眼淚無聲滑落。 蔚藍,我不知道,是不是從此後,我們將要形同陌路?可此時此刻,我真的無法做到與你像從前那般坦誠相待。 對不起,答應你的事我沒有做到。 愛是雙刃劍,一邊是甜蜜誘惑,一邊是致命毒藥。兩者只一線之隔,獲得希望抑或走向毀滅,僅在我們一念之間。 蔚藍,你在我心中曾是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孩兒,為什麼會這麼糊塗呢。 這仿佛一個天問,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在眼淚與黑暗中緩緩睡過去,我多麼希望一覺醒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03 移民手續辦下來的時候,我去了一趟郊外公墓。懷裡梔子花的清香隨著五月的風飄蕩,沁人心脾。這是夏至最喜歡的花。 他的墳塚孤零零地掩埋在一大片修葺了墓碑的墳墓中,沒有石碑,沒有照片,沒有生死年卒,清清冷冷,被世人遺忘。 我將花放在墳頭,跪下將四周的雜草一點點拔掉,黃土掐進手指,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心裡蒼涼潮濕,卻無法落下一滴淚來。 我找你這麼久,預想過各種各樣再遇的情景,可無論哪一種都不該是如今這般死寂的模樣,任我怎樣呼喚你,你再也無法應一聲,而夢中那清冷動聽喊我名字的聲音,再也再也聽不到了。 你說過,會陪我一起長大的,卻這麼殘忍地失諾。我寧肯你是不告而別,你拋棄我,你不再愛我,也不要你躺在這裡成為我今生永遠的痛。 身後有輕巧腳步聲響起,轉身,看到好久不見的江離徐徐走來,黑衣黑褲黑色帽子,手裡抱著一束白色百合以及一塊木牌。 他蹲下身,放下東西,伸手便開始刨土,我驚訝望著他,他不理我,雙手只不停地挖,十指沾滿泥土有鮮血溢出來,他也不在乎,過了許久,一個小小的坑呈現在眼前,他將那塊小木牌插進去,又將土壤悉數掩埋回去。 木牌上的字映入我眼簾——畫家夏至之墓,生1987年,卒2006年。江離,盛西曼立。 「謝謝。」我哽咽著開口。 「我欠他的。」江離輕輕說。 這一刻,我忽然原諒了他,以及他的家人。 「請你,代他好好地活下去,將他所有未完成的夢想與遺憾實現。」我輕輕說。 與江離一起離開公墓時,天已近黃昏,夕陽沉沉的落在天的那一邊,微風吹亂頭髮,我駐足回頭朝那個漸遠的墳塚凝望,再見,夏至。我曾愛過並將一直記得的少年。再見。 紀睿的車與那言的車並排停在山下,他們依在各自的車上聊天,見我們下來,分別上車去倒車。我正欲上車的時候,江離忽然叫住我,轉身,他已朝我走過來,還未開口他一把將我拉進懷裡,擁得那麼緊,下巴抵在我頭頂,氣息變得粗重,帶了鼻音的聲音沙啞地響在我耳畔:「西曼,珍重,再見。」 然後轉身,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給我,就上了那言的車,絕塵而去。 剩我莫名其妙地楞在原地,不得其解。直至紀睿探頭出來催我上車,才晃過神來。 「蔚藍已經從賓館搬去了亞晨那裡,你別擔心。」車上,紀睿忽然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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