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作繭自縛 | 上頁 下頁


  鄭諧把筱和和從角落里拉到光線明亮的地方:「這是和和,我妹妹。你以前見過吧。」

  「和和?」男子微眯著眼睛,似在搜索回憶,然後眼中有了然神色,「想起來了,我見和和的那回,就是你出國之前的那次踐行宴吧。哎,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和和的模樣可真是沒怎麼變呢,看起來還是像小姑娘。阿諧,我們可都老了。」

  筱和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鄭諧,見他面無表情,察覺不出任何的情緒,自己也漸漸放下心來。

  沉浸於回憶的男子並沒注意到筱和和的神色有片刻的異樣,溫和地說:「和和,你一定不會記得我的名字。我是時霖。」

  「石林?昆明那個?」筱和和機械地重複了一下。

  「時光的時,雨林霖。」

  「時先生。」和和迅速恢復正常,暗暗調正了身姿,款款地伸出手。好歹她也上過不止一堂社交禮儀課。

  時霖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他手掌寬厚,掌心乾爽溫涼,不若剛才許多男人的熱乎乎和粘膩膩。

  「不要這麼客氣。和和,你既然是鄭諧的妹妹,不妨也叫我一聲哥吧。」

  「時大哥。」筱和和又看了一眼鄭諧,見他沒反對,於是順從地改了口。

  3、桃花運前撲後繼

  筱和和覺得,桃花運若來的不是時候,還不如沒有的好。

  筱和和對時霖並沒有什麼印象。相遇的年代已經那樣久遠,何況,他是鄭諧的朋友。

  就像和和媽常常提醒她的那樣,她與鄭諧,從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和和誤打正撞進入他的世界,已是一種錯位,萬萬不可就此忘記自己是誰,把灰姑娘以魔法虛幻出的華服真正當成屬於自己的東西。

  所以,對於通過鄭諧認識的人,她從來都不會深交。之於她而言,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鄭諧的朋友」,如此而已。

  但是這個時霖和鄭諧的那些朋友不太一樣。他謙和體貼,周身散發一股質樸乾淨的書卷氣,迥異于鄭諧身上那種縱使再低調也掩不住的咄咄逼人的貴氣。至於鄭諧的那些「朋友們」,和和總覺得他們越強裝謙和便越像在屈尊迂貴,不提也罷。

  當時寒喧了幾句時霖便與鄭諧一起離去。和和望著他倆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麼好,想了想,還是繼續去找東西吃。其實已經飽了,除了水果別的東西再也吃不下,她小心翼翼地將各種切片的水果在盤子裡擺成造型,滿滿的一盤,最後夾一顆櫻桃作點綴。不料那櫻桃滑得很,從她的水果夾中嗤溜一下不知蹦到哪裡去。和和很窘地四下裡張望,沒有受襲的驚叫聲,也沒有人注意她,於是她又夾一顆,這一次,那顆櫻桃實實在在地打到了別人身上,正是嘴角含笑向她走來的時霖。

  筱和和正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時,時霖已經拿了水果插將一枚紅櫻桃穩穩地放到她的盤子裡:「看,這樣比較簡單。這是開屏的孔雀?多別致的造型。」

  和和朝他靦腆地笑笑。

  「剛才見你自己去猜謎猜得積極,還想呢,哪家的姑娘這麼活潑又聰明,看起來還有些面熟,原來還真的是熟人。你怎麼不去玩了?」

  「我有點餓,而且我寄存在前臺的獎品有一大堆了。」筱和和終於漸漸適應這種局面,對時霖露出淺淺的笑顏。

  時霖凝視她,似陷入回憶:「對了,你現在這樣笑才像你那時候的樣子。剛才若不是鄭諧說,我可真對不起號來。」

  和和低下頭,慢慢地斂了笑容,低頭用水果插撥弄著

  場上適時地響起童趣音樂,主持人配合地大叫大嚷,先是拍手歌,再來竟是兔子舞,重複一遍又一遍,正紮堆的紳士淑女們難得地放下矜持,紛紛加入到場子中間去。

  滿場鬧哄哄,時霖並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我們也去跳吧,差不多半輩子沒玩過這種遊戲了。」一個閃神間,她已經被時霖拉進了舞池裡。

  大家圍成一個大圓圈,一男一女,因為滿場只五種顏色,恰似一個彩環。平日裡估計都沒有這麼幼稚的時刻,一堆人樂不可支,邊跳邊笑,熱鬧非凡,仿佛回到童年的幼稚園。

  大廳內冷氣很足,筱和和的小禮服領口很低,裙擺很短,恰好轉到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時,身上便泛起一絲絲的涼意,可她的手心卻漸漸黏濕,貼著時霖乾爽的掌心時,有異樣的感覺。

  時霖扭頭看她:「你不舒服嗎?」

  「沒。怎麼了?」

  「你的手很冷。」

  「我只是吹不慣冷氣。」

  整支隊伍轉了大半個圓,時霖突然騰了一隻手笑著向旁邊揮動。和和轉頭,見到不遠處,鄭諧端著酒杯筆挺地立在牆邊,似笑非笑地邊看他們跳舞,邊不時與面前的另一名穿淺藍色吊帶裙的纖柔女子說著話,一副漫不經心的神色。與和和視線對個正著時,他突然用另一隻空閒的手搭在頭頂上擺了個兔子耳朵的造型,還彎了彎手指,笑得一臉無邪。和和白了他一眼,把頭扭過去,不再理他。

  筱和和從小就沒有音樂細胞,五音不全,樂感奇差,小學一年級時要排一出小白兔拔蘿蔔的舞蹈,因為人數不夠,她也必須上場。和和會藏拙,別人練三遍,她便偷偷地再多跳三遍,終於跟得上節奏了,不想正式演出那一天,她因為過於緊張,怎麼也找不到感覺,總比其他小朋友慢半拍。那是她一生中最難堪的時刻之一,事後哭得死去活來。恰恰鄭諧也在場,他竟然還記得,還不忘糗她一糗,真是可惡極了。

  和和身上有一股強勁,越是困難她就越起勁。經過了這樣一場深刻的慘痛,和和決定要彌補她生命中這最短的一截木桶片,她暗地裡偷著用功,等到上大學時,她已經可以充當校樂隊的首席架子鼓手了。

  這樣回想著往事時,她的不安情緒便漸漸地平靜,宴席也要散了,大家陸續離開。

  時霖說:「你現在臉色好多了,剛才我真以為你病了。」

  「真的沒事。時大哥,謝謝你。」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