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周然開著車在路上兜圈子,曉維靠著玻璃睡著了。她再醒來時,車子正加油站加油。

  「你醒的正好。想去哪?酒店嗎?想去哪一家?」

  「隨便去哪兒,只要不回家就行。」

  「聽起來就像離家出走的少女一樣可憐。」

  「拜託你別賣弄你很差勁的幽默感了。」曉維靠上玻璃又想睡。

  「別再睡了,你那樣蜷著刀口不疼嗎?」

  周然把車開到一家酒店,先在門口停下讓曉維下車,又去停車。當他再回酒店,曉維站在大堂門口等他,給他看手裡的鑰匙:「我有公寓的鑰匙。」

  「那你不早說?」

  「剛剛發現。」

  周然又回停車場取車。這樣來來去去的折騰,等他們回到曉維的公寓已經深夜了。

  時間已經這麼晚,這兩天周然對曉維很多照顧,這半天裡又對她諸多維護,曉維不好意思趕人,也知道他不會走,索性大方一些留下他,還分了他半張床。因為她房裡除了床就是椅子凳子和地板,連長沙發都沒有。

  她自傍晚之後就又緊張又疲累,頭沾到枕頭不久就睡著了,但睡得不沉,仍是做夢連連,夢裡吵吵鬧鬧她不勝其擾,逃到無人之境後又迷路不知歸途。醒來時天已大亮,枕畔無人,下床後看到客廳裡穿戴整齊的周然正在用喝水的玻璃杯給她種的幾盆觀賞草澆水。她幾天未歸,那些她曾經精心栽培過的草已經枯萎幹黃。

  「等傍晚就恢復正常了。」周然說,「你早晨想吃什麼?」

  「隨便。」曉維轉身去洗漱,想了想回頭又說:「謝謝你。」

  「不客氣。你如果需要幫忙就喊我一聲。」周然指指洗手間的門。他是指她有可能洗臉取東西會抻到刀口不方便,但曉維想歪了,憤憤地把門摔上,倒是真的抻了刀口,疼得直抽氣。

  再回廚房,周然正在煎雞蛋,鍋裡的油已經燒熱,他一隻手把蛋往鍋沿一磕,伸手一抖蛋白蛋黃便甩進鍋裡,手再一揚蛋殼落入廢物筐,然後再放第二個蛋。鍋裡的蛋嗤嗤啦啦地響,熱水壺的自動開關則已經彈起,他轉身把熱水倒進已經放好麥片的杯子裡,拿一把鏟子去把鍋裡的雞蛋輕輕一翻,又找了勺子開始攪麥片。這些瑣瑣細細的小事被他做得行雲流水極有效率。

  他本來背面著曉維,卻像後腦勺有眼睛一樣早發現了她的存在。他問:「麥片加糖?」

  「不加。」

  「煎蛋加鹽還是醬油?」

  「我自己加。」

  曉維的冰箱裡沒有太多東西,但這頓早餐還是比她平常自己準備豐盛了很多,有煎蛋有麥片粥有即食鹹菜還有微微烤過的麵包片。她再度回憶起,以前她懷著身孕時,他也一度這樣照顧過她。

  「一會兒我送你去醫院,再問問醫生的安排。我今天得去公司開會,但我擔心爸和媽他們今天會去醫院看你。我阻止得了我爸媽,但阻止不了你的。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周然邊吃早餐邊說。

  「不要緊,由他們吧。該來的總得來。」

  「其實有辦法應對。你就告訴他們我們不離婚,只是賭氣而已。他們多半就不會再追究了。」

  「然後呢?」

  「然後?然後從長計議吧。」

  「你可真會乘虛而入見縫插針。」

  「你不覺得,我倆其實能夠相處得很好?」

  「對,我倆總是處得好上一陣子,然後就變糟,然後再好一點,然後更糟。你不會為我妥協,我也不願為你改變。周然,我倆相處七年多了。不是一年兩年,要是能改早就改了。生命這麼有限,我們都珍惜一些,別浪費了吧。」

  「我很想知道,離開我你的生活就會變得更好一些嗎?」

  「不知道。可是至少會讓我心情平靜,找回自我。」

  周然嗤笑一聲:「你把自己丟了又關我什麼事了?」

  曉維反擊說:「那我要恢復自由又關你什麼事啊?」

  於是,本來很溫馨的一個早晨被他們莫名地給破壞掉,兩個人不再講話。

  曉維收拾碗筷要去洗碗,周然無聲地把這份活兒接過來。曉維不跟他搶,轉身走開。她身後碗筷相撞,聲音很響,周然把悶氣都發洩在了那些碗筷上。

  曉維對著鏡子梳頭發。頭髮幾天沒洗,變成一綹一綹油油的。她打算在出門前把頭髮洗一洗。

  這麼簡單的一件小事,此時做起來很困難,腰不能彎得很低,胳膊不能抬得很高,每個動作都費力。她頂著濕淋淋的發,有些後悔不該擅自行動,門外周然又一直敲著洗手間的門在催她,催得她更忙亂,沖著門喊:「洗頭呢,洗頭。」

  過了一會兒,周然推門而入,欣賞了幾秒她狼狽的樣子後開始幫忙,他在她的衣領周圍裹上毛巾,按著她的頭,用花灑幫她沖水。

  「真不明白我為什麼還要搭理你。」周然低聲說。

  曉維受人恩惠在先,不好意思反駁,便又裝聾作啞。

  他們回到醫院,醫生已經開始查房,少不了把他們批評一頓。周然態度恭謙笑容和氣地領受,醫生也不再追究。

  曉維又躺回病床,手上又被插上針管,她仰頭看著那藥液一滴滴落下,機械反復,就像生活,暗自嘆息。

  周然在陽臺上打電話,語氣有些不耐煩,想來是工作不順心。他進來向曉維告辭:「我得走了。」

  小維吞吐地說:「我最近脾氣差,你別太介意。」周然在忙碌中熬夜看護她,陪她看電影,給她做早餐,洗頭髮,儘管他只是為了示好,但曉維還是感激,想到一直對他態度惡劣,不免暗自慚愧。

  「我不介意,沒關係。」周然坐到她旁邊,「我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改變主意?」

  曉維看了他一會兒:「我都不明白你這麼堅持是為什麼,我有什麼好處值得你一再挽留?我經常連自己都十分討厭自己的性格。」

  「我不討厭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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