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一一二


  辦公區裡又只剩曉維一人。她輕輕歎口氣,垮下了肩。工作的時候熱熱鬧鬧又忙忙碌碌,沒有空暇多想,此時安靜下來,她覺得乏意正迅速地襲遍全身。

  也太巧合了些,就在這個早晨,她接到了周爸的電話。周爸說:「曉維,我把院子裡的菜都拔了,打算聽你的建議,全部種上花。你都喜歡些什麼花?」

  曉維心虛氣短地說:「都好,都好。」她幾乎想向周爸坦白,但她不敢承擔後果。在這一刻裡,她畢竟不能否認,就算撇開周然本身,這場婚姻裡也有讓她留戀的東西。

  說到周然,雖然她已經想得那麼明白了,但還是時不時要矛盾一下。每回想起他的挽留與退讓,總還是會有一點點的不忍心和一點點的不安,需要硬起心腸才能把那軟弱的念頭拋下。在她的理智裡,現在周然完全處於自己的對立面上,要麼對不起他,要麼對不起自己。鋪天蓋地的廣告上都在講: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她花了那麼多時間才想通的事情,才找到的勇氣,萬萬不可以再度妥協。

  曉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頹然倚回辦公椅。這才剛剛開始,她已經倦了。

  「你怎麼了?」剛剛離開的李鶴竟又折了回來。他向她解釋,「我忘了點東西。你那事情進展得不順利?」

  曉維搖搖頭:「沒什麼進展,意料之中。」她把桌上已經編好號的檔一一收進她要帶走的檔包裡,同時放進去一本商貿英語練習冊。

  李鶴拖了旁邊一張椅子坐下,笑一笑,「你自己發現沒有?剛才我反問你那句話,一般人應該用點頭表示肯定我的說法。結果你剛才搖頭,這是典型的英語用法,可見你最近的英語成績進步果然明顯。」

  「老闆,你就使勁地消遣我吧。」

  「絕不是消遣,是表揚。」李鶴指指她包中的那書,「說句實話,當初招你進公司的時候,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用功的人。」

  曉維知道李鶴又在轉移她的注意力逗她開心。她與他隨意慣了,順口反駁一句:「我看起來就應該是個不學無術的女人對吧。」

  「這是哪兒的話。不過你得承認,漂亮女生很少有特別用功的。如果成績好,那也是因為天生腦子好。」

  曉維被他成功地逗笑:「我沒發現這規律。不過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在誇我呢。」

  「謝天謝地,這次你總算反應快一些了。」

  「就因為當初念書不用功,現在覺得要掉隊了,所以趕緊亡羊補牢。」

  「我看你是故意把自己搞得這麼累。生活哪有一帆風順的,要學會放過你自己,讓自己過得輕鬆自在一點。」

  曉維知道他指什麼,她笑著堅決否認:「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力求上進。專家說了,這年頭,女人一定要把自己武裝得全能一點,最好是裝電腦、修燈炮、疏通下水道通通全會才好。」

  「那可不行。女人太全能了,男人有壓力。再說了,你用得著擔心這些都要自己做嗎?等你恢復了單身,肯定會有一隊的男人排號等著被點名的。」

  「說實話,我做夢時也曾夢到過這樣的場面。」曉維又笑了。

  「你別謙虛

  。就說我們公司這些小夥子,我和他們一起吃飯時,個個都說,現在這些女孩子,怎麼就沒有像曉維姐那樣的?然後我就說了,別說是現在的女孩子了,就是我跟你們一樣年紀時候,像你們曉維姐姐那樣的女孩子也不太多。」

  「李總,你這玩笑可不厚道。」

  「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

  曉維雖然常與李鶴開玩笑,但他一向適度,從不過火。現在他的表情很認真。曉維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趕緊拿了東西走人。「我走了啊。」

  「說真的,曉維。我知道這時候我說這種話很不合時宜,也很過分,但是我怕以後我更沒機會說。作為一個正直的人,我本該在你說要離婚時就告訴你:在我們這個社會裡,離婚的單身女人的日子很不好過,我本該勸你和你丈夫重歸於好。但是我沒有,不只沒有,我還立即幫你找了律師。因為一聽說你要離婚,我竟然掩飾不住心裡的高興。」

  這告白來得突然,曉維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抓緊了挎包移步到門口:「我真得走了,我得回家收拾行李。」

  李鶴說:「嗨,你不會出差一回來就交辭職報告吧?」

  聽他這麼講,曉維鬆口氣:「又不是小孩子,哪能這麼沒承受力。我就當你在開玩笑。」

  「我鼓了很大的勇氣才把話說出口,你可不能當我在開玩笑。」李鶴在她身後說。

  曉維朝他擺擺手,快步走掉。

  林曉維出差的兩天時間裡,把思緒仔細理了理,決定生活還是要繼續。婚繼續離,工作繼續做,與李鶴也要繼續好好相處。大家都是成年男女,經歷過感情,經歷過婚姻,怎能為這樣的事情亂了陣腳。

  作了這樣充分的心理準備,曉維回公司後面對李鶴表現得坦坦蕩蕩。不太自然的反而是李鶴。

  當曉維去李鶴辦公室裡拿簽好字的文件,他正想多說幾句時,曉維突然站起來:「李總,設計公司那邊等我發一個郵件,我先出去了。」

  李鶴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我不該冒冒失失地把話早早說出口。我說,你能暫時忘掉我大前天說的話嗎?」

  曉維裝傻:「你大前天說過什麼?」她其實不是故意要躲他,她正在寫郵件,就被李鶴叫進來了,她正急著回復那家公司。

  「你現在和第一次來我這裡時很不一樣了,實在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曉維在檯燈下看著那枚孤零零的耳環,半月形的金環,中間墜一顆珍珠。倘若另一枚還在,兩枚耳環恰好能拼成一個整圓。現在卻只能這麼殘缺著了。

  她最近記性不好,有時手裡拿著藥瓶,搞不清究竟是正打算吃藥,還是已經吃過了,又有時手裡捏著電話聽筒,竟忘了要打給誰,為了什麼事。所以耳環莫名其妙少了一隻卻沒有立即發覺,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曉維本來也覺得必定是掉在家裡了,總有一天會找見,可是當她把家清理了三遍還是不見,她知道再度找到它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

  那耳環並非有多貴重,手工也只是作坊裡的普通手藝,但那對珠子卻是有來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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