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九四


  「那些女人並不是報復,只是為了留一個好看的姿態,不要被那些男人忘掉而已。」肖珊珊脫口而出,說完便有些後悔了。

  周然微微地抿著嘴角,把那個造型怪異的調料瓶又推回原處。肖珊珊不確認他那唇角是否漾著一抹諷刺的笑,但她感到了一些窘迫。恰在這時,第一道菜送上來了。她拿了筷子去夾菜,想掩蓋自己的不安。

  「你吃辣是不是不太好?」周然說,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在肖珊珊的肚子上掠過。她一直很瘦,這麼望過去根本看不出來已經懷孕,但是她的穿衣風格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周然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他對於「肖珊珊懷孕」這個可能事實的情緒是有些複雜的,有些同情有些釋然或者還有其他,他自己也不願去深究。

  「你不問嗎?」肖珊珊問。因為他之前的一些話,都說明了他知情。

  「你希望我問什麼?」周然的口氣依然平淡。

  肖珊珊苦笑一下:「是了,你根本不會介意。只有我會很傻在在私心裡以為你會生氣。說不定,你現在覺得很解脫,因為我更不可能糾結你了。」

  周然不承認也不反駁,冷靜地看著她。

  「可是,你一點都不怕我的孩子可能與你有關嗎?」

  「是嗎?」周然笑了一下,「你是說冷凍以及人工技術嗎?」大廳廣眾之下,他用詞含蓄又隱晦。

  肖珊珊被人搶了臺詞,使勁地咬住嘴唇,過了一會兒才發狠地說:「對。以前我對你講我要生個孩子。現在你相信我並不是說著玩的吧?」

  她那樣子一直是溫溫柔柔又楚楚可憐的,從沒說過什麼狠話。現在那幅樣子也不算太像。周然在心裡歎一聲,寧可她真的惡狠狠一點,這樣他決絕起來也更順理成章一些。

  他點點頭:「相信了。」他的聲音平腔平調,表情又安安靜靜,實在聽不出又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你呢?你覺得氣憤嗎?失望嗎?」

  「你已經成年很多年了,當然可以為自己的行為作主;又讀過很多年書,該懂的道理都懂。」周然這一番話說得不緊不慢,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他把筷子輕輕放下,「你自己決定了的事情,何必管別人是氣憤還是失望?這頓飯你說過來請,那你自己付款吧。」

  周然站起來,把椅子推回原處:「你慢慢吃,我還有事。你自己保重。」

  他們先前坐在一處包間裡,雖然不是全封閉的,但也相對隱密。他出去時一定要走到她那一邊,肖珊珊突然抓住他的袖口,聲音壓抑又帶著哭意:「你一點也不在乎對不對?你從來也沒喜歡過我對不起?」

  周然也不掙脫,把聲音壓得更低地對她說:「你剛才說的那話我也開始同意,分手時女人的姿態好看一點,男人比較不願意忘掉她。可是,你覺得你現在的姿態好看嗎?」

  他很瞭解肖珊珊。這話一出口,她果然把手鬆開了。周然把袖子整了整,直接走了出去。

  她聽到周然的腳步聲一步步遠離,忍不住伏在桌面上哭起來,又不想別人聽到,用紙巾使勁地捂著嘴。

  周然應該是聽到了,因為他那頻率規則的腳步聲似乎慢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肖珊珊淚流得更洶湧。她根本沒預料到今天會見到周然,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只有很小的願望,希望能靠近他一些,與他多待一會兒,這樣的願望很卑微,早就不是對情人的希求,更像是粉絲對偶像。但是這樣難得的一個機會,卻因為他的冷淡,又因為她一心一意想打破他的冷淡說出的那些話,造成了這樣難堪的局面。

  她抹了一把淚,匆匆地撥周然的手機號碼,心裡依然沒想好要說什麼,也許向他道個歉,或者告訴他剛才只是與他開個玩笑,總之,不要讓他帶著對她最壞的印象離開就好。可是她的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那端始終無人接聽,待機鈴聲悠長地響了一遍又一遍。

  只要他沒按拒聽,肖珊珊便不死心。她撥了一遍又一遍,希望周然被鈴聲煩到終於能接起這通電話。她也不知自己撥了多少遍,再撥的時候,那個總通知她「電話無人接聽」的機械女聲告訴他,對方已關機。她把周然的電話一直打到沒電,他也不肯接她的電話。這一次,她真的死心了。

  周然離開肖珊珊後,直接去了機場。

  他常年出差,早就習慣了把在外面的每一天的行程都滿滿地計畫好。但這天本是他為了導師的囑託臨時留下的,也沒什麼心情去別處,以至於他到達機場時早了幾小時。

  他去機場書店轉了一圈,把財經雜誌拿起又放下,換成一本旅行劄記和一本流行小說。很多年沒沒看過這種書了,付款時他自己都不習慣。

  旅行劄記翻了一會兒就翻完了,小說看了一章就看不下去。他放棄進去再買一本書的念頭,拿出手機準備上網查資料,這才知道手機沒電了。之前肖珊珊打第二個電話時,他就把手機調到了全靜音模式。

  他換上電池,果不其然,那手機上顯示了二十幾個未接電話。除了肖珊珊的十幾個,還有最近總纏他煩他的幾個人,以及幾個陌生號碼。周然把號碼過了一遍,打算統統不理。翻到最後一個,只覺那串數字有些熟,心思一動,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果真是幾小時前才在醫院裡遇見的那位勉強可以算作舊識的婦產科的醫生杜詩。

  他心裡有些雜念,但依然把電話撥了回去,只願不要真如他所想的才好。

  周然的預感十分靈驗。那杜詩接起電話後也不囉嗦,單刀直入:「我這兒剛收了個叫作肖珊珊的病人,你認識吧?」

  這場景與幾個月前他去見肖珊珊那回何其相似,周然心中無奈,不否認也不承認。

  「她過來的時候情況不好。護士從她的手機裡沒找到她的家人的電話,只說你這個電話她撥了許多遍但一直撥不通。我看了一眼,覺得號碼挺熟的,一看果然是你的。既然你認識她,能不能幫著聯繫一下她的家人?」

  「好。我找人過去。」周然含糊應對。肖珊珊自然是沒家人的。

  「麻煩你了。你不問問她怎麼了嗎?」

  「她沒大礙吧?」

  周然這話問得很謹慎又敷衍。他既不願表現得過於關心讓杜詩誤會,也不想表現得過於冷漠顯得自己不近人情。

  杜詩最後說了句什麼他也沒聽清,他說了句「麻煩你多關照她」後就掛了電話。

  隨後周然給他在S市的另一個朋友李司去了電話,交待他找個合適的人去醫院看看,去交交費用,或者安排人照顧一下。

  這個李司辦理的業務五花八門,其中最主要做的是牽線搭橋提供資訊情報收取仲介費這類的業務,辦事很可靠。周然認識李司很多年,他在S市的很多事都委託他去做,也給他介紹過不少生意,兩人算得上是朋友。周然以前帶肖珊珊參加過一些聚會,他也認得的。

  「這個姑娘以前看著挺省心的,這鬧起妖娥子來也夠厲害的。你不是說那孩子跟你無關?跟誰有關讓她找誰去。」

  「你少說幾句沒用的。」周然收好手機,把那本旅行劄記重新翻了一遍,用筆在目錄上作了幾處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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