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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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維開始翻包。周然探過身體,伸過胳膊,打開手機自帶燈光給她照明。曉維包裡一向亂糟糟的,就如同她不愛收拾屋子一樣,她也不喜歡整理包。又正趕上生理期,包裡還有衛生棉。換作平時,她會不好意思讓周然看到。但此時她巴不得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都展示給周然,索性翻來翻去讓他看個夠。 再後來,兩人繼續看電影。周然一直沒再出聲,而曉維覺得這電影拍得十分無聊,辜負了她的期待。 場內燈光亮起,周然坐在那兒睡得正香。他的睡姿一向得體,即使喝了酒也不打呼不流口水,任何時候被偷拍都不會影響到形象。 曉維不客氣地使勁地推了他幾下:「起來吧,天亮了。」 被她強行喊醒的周然維持了一貫的一覺醒來五分鐘內犯迷糊的狀態,出了放映廳連方向都辯不清,最後他被曉維當作小朋友一樣領了出去。 從放映廳到停車場的步行路程有五分鐘,待曉維準備上車時,周然剛好完全清醒。「開車小心。」周然叮囑曉維。 曉維已經上車,聽到這話後放下車窗問:「你呢?」 這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她其實想問他,你是不是也要開車回去?因為剛才看電影時看到他玩自己的車鑰匙,曉維知道他是自己開車來的;而他現在身上有酒氣,是不適合開車的,所以想勸阻他。曉維又突然想到兩人正在分居冷戰,這麼關切的話,說了實在多餘。這麼一轉念,長長的一句問話就只剩了兩個字。 周然卻完全明白,指指對面:「他們在打那兒保齡球,我一會兒也過去,估計要半夜才散場,那時候酒早就散了。」 「你的手能打保齡球了?」曉維瞥了一眼他受傷的那只手,再一次覺得自己多事,不等周然回應,直接踩了油門就離開了。 睡覺前,曉維預感晚上八成又會夢見周然。她漸漸找到了規律,她的夢總會很神奇地變形地反映白天的一些事情。而每回夢見周然她都很煩,無論是夢見他的青澀少年時,還是他的白髮蒼蒼狀,總之醒來後她總是非常的煩躁不安。 可是她預料錯了。這個晚上,她睡得非常好,躺下便睡著,一覺到天明。 林曉維換新工作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她很認真地工作,很用心地學習。她制訂的規章制度很完善又很人性化,她策劃組織的活動很周密很有新意。這些的工作之前她從來沒做過,但她都完成得很好。 有一天李鶴說:「你一定是個理家的好手,把家人照顧得周周到到,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他說這話時,語氣裡有遺憾與懷念的味道。 曉維暗自嘆息。這些事情她在結婚前兩年或許好好地做過,但是這些年,她已經很久沒照顧好她所謂的丈夫,也很久沒好好地打理那個家了。家裡亂有鐘點工來收拾,至於她那本來就不怎麼需要別人的丈夫,她是懶得討他的歡心的。在向周然正式提出離婚前,她對此心安理得,但李鶴這番話卻多少刺痛了她。 這天她幫李鶴校對一份厚厚的檔,錯過了午飯時間。同樣沒吃午飯的李鶴請她到樓下去吃一頓豪華的工作餐。 「我應該找個時間專門感謝一下你,」李鶴說,「多虧你上次給我的那些建議,我女兒上週末終於肯跟我一起回家了。」 「我只是隨口亂說而已。」 「你說的那話很重要,一下子點醒了我。我很仔細地反思了一回,我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想著怎樣才是對她好,卻很少去從她的角度考慮事情,很少去想她更需要什麼。」 「你是位好父親。」曉維誠心地說,「你女兒很幸福。」 「可惜我沒有給她完整的家。」 李鶴拿出錢包刷卡付款時,曉維看到他的錢包裡夾了一張小女孩的照片。她好奇地又看了一眼,李鶴把那張照片取出來遞給她看:「這就是我女兒。」 那張小小的照片被很仔細地覆了膜,照片中的小姑娘明眸皓齒,頭戴一頂小皇冠,穿蓬蓬裙,像一個小公主。照片上的日期是去年的9月19日。看到那個日期,曉維的心狂跳了兩下。 「漂亮的小姑娘。」她的聲音有些壓抑地說。 「這是去年她過生日時的照片。現在她又長高了。因為不好好吃飯,又瘦了一點。」李鶴收回照片。 「她的生日是9月19日?上回你說她七歲,屬馬。對嗎?」 「對,再有兩個多月就過七周歲生日了。」李鶴提起女兒時,本來就很溫和的臉上更柔了幾分。他看了看表,「回辦公室吧,下午還得開會。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事的,李總。」 「你氣色看起來不太好。要不,坐在這裡再休息一會兒?」 「不用。我可能有一點低血糖,一會兒就好了。謝謝你。」 曉維回寫字樓後,在洗手間裡停留了很久,洗了把臉才出來,眼睛有一點紅。她對關心她的同事說,她在門口被沙子迷住了眼。 七年前的9月19日,李鶴女兒的生日。曉維那無法痊癒的傷口,以這樣的方式再度被撕開。 她永遠不能忘記,這一天正是她第一個孩子的預產期。那時,她每天在腦海中描畫它的模樣,一天天倒計時,一天比一天更強烈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從它的踢打中體會到它的愉悅和焦躁,她滿懷憧憬地期待它的到來。 結果,當距離它出世還不足一百天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因為她的粗心與無知,她永遠地失去了它。 曉維見到李鶴女兒照片沒幾天,她就見到了這個小姑娘的真身。那天有關係單位送給他們公司十張兒童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贈票,曉維分到最後還剩了一張。她覺得把票浪費掉很可惜,晚上自己也去了劇院。 這些贈票座次相連,到來的都是曉維的同事及家屬,有的是一家三口,有的是小情侶。李鶴與他的女兒就坐在曉維身旁。 小姑娘比照片看起來更玉雪可愛,在演出開場前向曉維自我介紹:「我叫李憶緋,回憶的憶,緋紅色的緋。」 曉維說:「這名字好聽得很,與一位著名畫家的名字發音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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