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過客,匆匆 | 上頁 下頁
七三


  「有保安可以幫我開門。」

  「這樣遠,等你回家天都要亮了。你若不介意住酒店,就在這附近找一家吧。你應該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她冷得很難受,連酒意都有點上湧了,她對酒的反應很慢,所以無論喝多少,總可以保持著氣質退場,但是事後會非常難受。

  所以她沒有拒絕程少臣的好意,雖然這好意很值得懷疑。程少臣帶她去上回他送她去的那一家飯店,因為離時代廣場只有五分鐘的路。

  這麼大的酒店,偏偏沒有空房間。「最近有會議,全滿了。」服務員滿懷歉意地說,眼裡藏不住對他們倆的打量。

  「你若不介意的話,到我那邊去湊合一晚。」

  「我很介意。」

  於是程少臣請服務台説明詢問周圍還有哪家飯店有空房。答案完全不出乎她所料,全部客滿。

  明天她一定要去瞭解一下,他們華奧是不是最近生意也這麼好。她有強烈的感覺,自己被設計了,就如很久以前,跟他在一起時總仿佛置身於肥皂劇拍攝現場,她被臨時拉入,沒有劇本,但劇情熟悉,不外乎就那幾種套路,偶爾可以即興發揮。

  但此刻,她實在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她需要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醒一下酒,洗個澡,不再虐待自己冷得發青的腿和正腫著的腳。所以明知這人大概正在醞釀陰謀,也不想再為了所謂骨氣和清高去跟他擰,何況她身上又沒帶錢。

  他住最頂層的豪華套間,坐專用電梯上到幾十層。室內溫度很高,這部專用電梯升得很慢,她脫掉大衣,搭在手上,連鞋子也脫掉拎在手裡,倚著電梯牆壁,因為她的腳快斷掉了。程少臣安靜地看她,不作評價。到三十層時電梯停下,有人上來了,是一對外國老夫妻,看了他們倆幾眼,眼神裡閃過了然的神色,然後正襟危站,目不斜視。沈安若終於想起剛才在她腦子裡忽閃的是哪一部電影,《漂亮女人》,應召女茱麗亞·羅伯茨被有錢的富商帶回高檔酒店,打扮得一身風塵,公然在電梯裡系著襪帶,嚇壞同乘之人,後來電梯門又開,一對表情莊嚴的夫妻直接拒上電梯。

  她想到這個情節,無聲地笑了起來,將臉轉向程少臣,果然見他正望向自己,眼神飄忽,若有所思。

  沈安若快速地打量了一下那間豪華套房,看起來至少有兩間臥室的樣子。她有些鼻塞,又不住地咳嗽,於是匆匆地去洗澡。她在熱水裡淋了很久,心思百轉,被熱得要透不過氣來,終究還是要出去。

  她的假感冒症狀來得快去得也快,隨著熱水消了大半。浴室外面還連著一間,只這浴室套間就要二十平米。燒包!沈安若在心裡鄙視了他一句,發現衣架上掛了睡衣,浴袍,好幾件,他喜歡的淺素色,樣式不一,不像酒店提供的,像是程少臣自己的。她把自己的衣服扔到烘乾機上,拿了他的衣服穿上,睡衣,睡褲,把袖子與褲腳都挽起來,外面罩上浴袍,緊緊地紮上帶子,快要勒得自己透不過氣來。

  回到客廳裡時沒見到程少臣。客廳角落裡有矮幾與一張看起來很軟的躺椅,她坐上去,因為那邊離沙發最遠。落地窗沒有拉窗簾,這裡是整個城市最高的位置之一,又居於鬧市之中,她坐的位置就在窗邊,低頭便可俯瞰萬家燈火。因為高,所以特別安靜,道路上穿梭的車輛如一些小小的發光的昆蟲,緩緩移動。她開了電視,這偌大的空間終於有了些聲響。

  房門鈴聲突然響起,她驚了一下,正不知該如何應對,程少臣已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去開門。他的頭髮也微濕著,大概在另外的房間洗了澡,但是沒穿睡衣,而是換了新的襯衣和休閒的長褲。

  來的是客房服務,送了東西進來,程少臣沒讓服務生進房,自己在門口接過盤子,一直端到她的跟前:「你把姜湯喝了,再吃點感冒藥吧。」

  沈安若道過謝,她一向不吃感冒藥,只是一口口吞掉那大杯的姜湯,又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程少臣,見他神色自如,若無其事地從她手邊取走電視遙控器,坐到離她有一段距離的沙發上,不斷地換台。「你想看什麼?」他側臉問。

  沈安若搖頭,程少臣沒有意外地將頻道定格到CCTV,又把音量調小。他似乎也察覺到沈安若在看他,於是側了身子看向她,沈安若早已垂下眼簾,專心致志地對付那杯非常難喝的姜湯。喝完了,無事可做,就低頭看窗外的風景。

  程少臣笑了笑:「你從那麼高的地方向下看,不覺得暈嗎?」

  「恐高的人又不是我。」沈安若輕輕地撇了一下嘴。明明恐高,卻要住在最高層,有病。不過這是他的地盤,客氣點沒壞處,於是軟了一下腔調,「你為什麼一直住酒店?」他一向潔癖,並且也不怎麼喜歡鋪張。她的確疑惑。

  「……最近大概神經過敏,一個人住,回家太晚的時候,開門時會心慌。」程少臣小心地斟酌著字句,含含糊糊地解釋。

  沈安若凝思了片刻:「你可以請個保姆或者管家。」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他仍然保持著側身的姿勢看著她,沈安若被他看得有點怯意,將杯子放到旁邊的矮幾上,隨後站起來打算離開。不知是因為緊張,或者坐了很久,還是晚上受涼的緣故,她一站起來便有一股鑽心的痛從右腳的腳底直到腿彎,她的習慣性抽筋偏偏在這時又發作。沈安若不想被程少臣察覺,於是慢慢地又坐回去,想等這股痛感自己消失,其實她腳趾都痛到扭曲,額上也冒了汗。

  程少臣一直在看她,她的表情躲不過他的眼睛,下一秒他來到她身邊,扶著她倚到躺椅上,自己坐在側邊,小心地替她將腳趾復位,又輕輕地捏她的腳掌。沈安若又痛又癢,掙扎了一下,被他牢牢地鉗制住,順著她的小腿一路按摩。他的手指很有力,手勁卻很輕柔,漸漸施力。她的痙攣慢慢地消失,而他的手還繼續沿著她的腿向上捏,隔著薄薄的睡褲,一直捏到她的大腿內側。她腦海裡零零散散地浮現著一些片段,突然便抓住他的手:「已經好了,謝謝你。」

  程少臣一直望進她的眼睛裡,停了片刻,把自己的手從她手裡輕輕抽了出來,又用另一隻手去撫她的額頭,她剛才因為抽筋而疼痛,額上有細細的一層汗水。他替她抹去,順勢又撫向她的脖子,那裡也是細細密密的汗。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仍有些心慌意亂地按住他將要滑進自己領口的那只手。於是他改變了原來的路線,沿著她前胸的曲線輕輕滑過,撥開了一顆扣子,固執地從衣襟處將手探入,捉住她胸前的那一團柔軟,輕輕地揉捏。她的手仍覆在他手背上,倒像是她引導著他一般。

  沈安若覺得呼吸有點困難,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憋氣了很久,她試著掰開他的手指,但是徒勞無益,她的力氣有點虛軟,因為深呼吸導致胸口劇烈起伏,反而令他的眼睛裡的顏色更深了幾分。她暗暗地吞了一口口水,舔了舔有點幹的唇,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解開她的浴袍帶子,將另一隻手也滑進她的衣服裡,四處遊移,而她的體溫在漸漸上升。他的眼睛裡面藏著她很熟悉的情緒,有勢在必得不容拒絕的堅定,也有孩子般的撒嬌和無賴。

  沈安若內心掙扎了幾下,突然開口,聲音有點啞:「程少臣。」

  他的眼神變得更沉。

  沈安若腦子裡迅速地轉過十幾種句式的四五種不同內容的話,最後卻說了最令她自我鄙視的那一句:「窗簾沒有拉上。」

  他將她從躺椅上攔腰抱起,一陣短暫的暈眩,待她回過神時,發現周圍已然換了時空,她躺在大床之上,每一寸肌膚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限制住她一切逃脫的可能,撫遍她的全身,用力吮吸並齧咬她裸露的皮膚,他只用手指與唇舌便已經令她潰不成軍,那些過於隱私的舉止,甚至比他們以前更加親密,令她全身戰慄並低低抑抑地輕吟。她放棄了任何試著掙扎的念頭,這從來都是他的領地,擁有絕對主導權。他比她自己更加瞭解她的身體,熟悉她最脆弱與最敏感的地方,她只能任他予取予求,腦中生出惡搞般的念頭,覺得自己似乎就像一隻菜青蟲,在他的肆意撩撥下痙攣,全身都因為過度的刺激而收縮扭曲,然後在他的懷裡舒張伸展,終於化繭成蝶。

  他放開她,給她短暫的喘息空間,沈安若覺得眼角都有些微的濕潤。他俯身看著她,眸黑如墨,鼻樑挺直,薄唇緊抿,下巴剛毅,她好像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仔細觀察他的五官,第一次發現他臉部線條這麼硬朗。她低聲指控:「你有預謀。」

  「對,因為你先誘惑我。」程少臣耳語一般地下了結論之後,將自己覆到她的身上,吻住她的唇,糾纏著她的舌頭與牙齒,將她的雙手固定住的同時,徹底攻陷了她。沈安若只能隨著他載沉載浮,時而宛如陷入水深火熱,時而又仿佛飄在雲端。當他過於激烈的動作將她的承受力撐到極限時,她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地抱住他。她像在暴風雨之夜被拋進大海深處的溺水者,而他是她唯一的救命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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